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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铜雀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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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京洛行》篇咏古诗,下语善秀,乃可歌可弦,而不犯石垒。足知以诗史称杜陵,定罚而非赏。

《杂诗》此二首有疑惧意,应作於魏武欲易太子时。盖太子国之副贰,不成一刻离君侧者也。远出在外,而谗人居中伺隙,危道也。此诗虽云杂诗,而后首曰“至吴会”,前首曰“思故里”,可知非作於邺中者。旧注谓文帝为太子时曾至广陵云。前章似仿苏属国,后章似仿李都尉。(“漫漫秋夜长”篇)此首从古诗两《明月》篇来,淘錬及其莹静,味深而色秀。中间句句相生,总以“多悲思”为骨,以“思故里”为筋。二句乃展转披衣之因,“漫漫”句乃展转之缘,“烈烈”句又披衣之缘。“白露”以下,正写彷徨。“白露”句,又缘中之缘。下文一俯一仰,皆今后句兜的一警写出来的。“俯视”句,先写一俯,人凡有愁思必垂其首也。净水波者,水面一片秋光,方省是明月所为,乃又仰看。“天汉”二句,详写一仰,全篇寄意,全在此二句。“明月光”喻魏武。“三五”句即借诗“嘒彼细姨,三五在东”之义,喻子建。“天汉”句,乃带转细姨以就中天。“月光”者喻丁仪王粲之徒。盖“嘒彼细姨,三五在东”者,乃妾不敢当正之诗,谓此三五细姨在东地平之上,用以自比,而以中天之位,让当正之嫡后也。盖此三五细姨本丽天汉,原诗取义,为其抱衾掖庭,非官方之比。此诗未及到秋,细姨在东地平上,天汉亦在东地平上,及时已秋矣。天汉西流,则此细姨随天汉而转,天然亦到中天。墨客彷徨之际,恰当月在中天,则此细姨天然与月相凑一处。“正纵横”,言扶之者众,竟与明月争光,而彼星经所谓前星反流落他处可知矣。“草虫”句又一俯,逗下文愁思。“孤雁”句又一仰,逗下文思乡。二句正从明月照出,而兼映前北风意。“愿飞”句,暗用四皓事,见己无援。“欲济”句,用诗意,见己身在处。“向风”句,又转应第二句“北风”,然不言北者,前已点明,不需重言,罢了知其故里在北云。(“西北有浮云”篇)西北指邺下,即下文之“我乡”也。谓之西北者,乃宸极之所,身为太子,不成一日远去者也。以云为喻者,取东南远洋多风,西北近山多阴故也。曰“浮”者,谓其本之不固。“如车盖”,喻其势之小也。“惜哉”二句,妙在一“适”字,谓魏武本无易储之意,偶为小人辈所荧惑耳。“吹我”二句,东南之行亦非君父意,为小人所间,欲以伺隙,不然未会飘风之前,彼如车盖之如此,方且亭亭,然止於西北,何尝有一些摆荡。“吴会”二句,重在一“久”。赖我圣善之君父,我即偶出,一定即见弃置,但恐事久则变耳。故不能“久留滞”。然此一出,已分弃置。即已弃置,君门万里,岂敢复陈?以是中间惕惕,常怀畏人之念耳。曰“客子”者,言行客在外,孤身无伴,易得人侮,况身为太子如此乎。前章写的深细,后章促急,至末二句换韵处,其节愈促,其调弥急。

《月重轮形》篇无穷覆盖,一以犹夷出之,陈子昂面勇耳。(以上《船山古诗评比》卷一)

《艳歌何尝行》篇序事不入传记,俳谐不入风趣标语,前人幸有此天然乐府词。厥后不苦芒芒除取下根,汉十可得九矣。

《大墙上蒿行》长句长篇,斯为开山第一祖。鲍照、李白,领此宗风,遂为乐府狮象。不但兴会遥同,实乃谋篇夙合也。盖势远则意不得杂,气昌则词不带毕,故虽波兴峰立,而尤以纯检为宗,其与短歌微吟,会归初无二致。自“庐江小吏”一种赝作传播不息,而后元、白踵承,得志疲塌之词繁,杜牧之所由按剑,非曹亚矣。彼“庐江小吏”诸篇,自是前人里巷所唱盲词口语,正现在贩子间发行《何文秀》《玉堂春》一类耳。稍有愧心者,忍辱吾神明以求其形似哉?《琵琶行》、《长恨歌》允膺典刑,不为酷也。

《丹霞蔽日行》谋篇之洁,蔑以加矣。遂尔前有万年,后有百世。

《燕歌行》风调极其苦楚。百十二字,首位一笔不竭,中间却有具千曲百折,真杰构也。人有疑首句“秋气”、“气候”为复者,不知秋气与气候分歧。秋气只一,是专称;气候兼四,是总称。“秋气”四字,是首三句冒子,叙时;“气候凉”是叙景,与下“草木”二句同例,如《月令》所云“冷风至”者近似。“草木摇落”即“月令”“草木黄落”,“露为霜”即“白露降”,“燕辞归”即“玄鸟归”。著一“羣”字者,燕必结羣而归也。“雁南翔”即“鸿雁来”。看他连续排用《月令》五事,毫不见堆砌之痕,直是笔力清爽。“不能忘”,正极。“不能长”,伤极。(以上《六朝选诗定论》卷之五)

《黎阳作》二首(“朝发邺城”篇)丕虽狂狡,而出音命序,聊亦近何。百年闰位,非无福智人,漫焉抚有如此哉。(“殷殷其雷”篇)只用《毛诗》“雨雪载途”一句,纵横成文,伤悲之心,慰劳之旨,皆寄词句以外。一以声响写之,此公子者,岂不允为诗圣!(同上卷二)

王夫之

《杂诗》二首(“漫漫秋夜长”篇)果与“行行重行行”、《联袂上河梁》押。主齐盟者,唯此二诗罢了。扬子云所谓不似从人间得者也。(“西北有浮云”篇)风回云合,缭空吹远。子桓《论文》云“以气为主”,正谓此。故又云:“气之清浊有体,不成力强而致。”夫大气之行,于虚有力,于实无影,其清者密微独住,亦非嘘呵之所得。及乎世人,,茫昧於斯,乃以飞沙之风,破石之雷当之。究得十指如捣衣槌,真不堪令三世父老见也。钟嵘伸子建以抑子桓,亦坐此尔。云“东南”,云“吴会”,正与平子《四愁》同一幻出地界。旧题此诗在黎阳作,吕延济觉得谓汉挞伐,盖五官时也。“客子常畏人”,自别有旨,唐人乃云天限南北之意,钝置杀人。

《芙蓉池》此诗只写“夜行逰”三字。於《步西园》上著“清闲”二字,盖一一细看,故一一细写也。“双渠”四句,是俯写逰,“相灌溉”见池之美。“嘉木”句,因池及木,木之嘉者,行最忌直,如官道旁树,两两对峙。曰“绕通川”者,逐阵势而成。“卑枝”二句,单承写木,一卑一修,见木之嘉,益见池之美。“惊风”二句,平写行逰,惊风吹后,飞鸟鸣前,我身适在池上。“云霞”四句,仰写夜。然何地无星月,何地无云霞?自文帝写来,亦若池上固有之景,移他题不得者。此前人神化之极也。故与后“数命非神仙”如此,若相通若不相通,任使先人读者,通之得下,不通之亦得下也。

胡元瑞曰:“魏文‘漫漫秋夜长’,独可与属国并驱,染去都尉尚一线也。乐府虽酷似本质,时有俚语,不若子建纯用己调。盖汉人语似俚,此最难体认处。”汉人诗无句可摘,无瑕可指。魏人间有瑕,尚无句也。六朝诗校无瑕,但是有句。

《钓竿》读子桓乐府,即如惹人於张乐之野,冷风善月,人间陵嚣之气,淘汰俱尽。前人所贵於乐者,将无再此?

《芙蓉池作》灵光之气,每于景事中不期飞集,如“罗缨从风飞”、“丹霞夹明月”。直令先人镌心腐毫,不能髣髴。子建“朱华冒绿池”,如雕金堆碧作佛舍寂静尔,天上五云宫殿,自无彼位。平,只此平之一字,遂空千

《短歌行》衔恤诗极不易下笔,子桓斯篇乃欲与《蓼莪》并峙,静约故也。悲者行必静,哀者声必约。

文帝诗源于李陵,毕生无改。诗家分体以年代者,文帝兼属建安黄初二体,岂文帝为太子与为天子时,有两样笔墨哉?盖建安当羣彦蔚起之时,流派各立,论者盖以建安目之。盖其体庞杂,文帝之体总括於中,要以陈思为杰。至於黄初,王、刘、应、徐,雕丧已尽,而主持风雅唯文帝。而陈思入黄初,以忧生之故,诗思更加沉著。故建安之体,如斑斓黼黻,而黄初之初,一味清老也。

《善哉行》想亦魏武欲易世子时作。云“上山采薇”,正也。“傍晚苦饥”,弱也。“溪谷”二句,危也。“野雉羣居”,谗也。“猴猿相随”,宵小之繁有徒。“还望故里”,生身之处也。“郁何垒垒”,蔽不明也。“忧来无方”,恐一旦患作也。患在家庭,故“人莫之知”也。然“垒垒”之下,便可直接“忧来”句,而先著“高山”二句者,此固诗家托兴之体。然亦成心,“高山”必以“崖”为基,“林木”必以“枝”为辅,伤己之伶仃而寡助也。以上十二句,写忧已完。“人生”以下,忽转出一“乐”字来陪说。“汤汤”四句,仍说忧。“策我”四句,说乐。然说乐非乐也,只是无可何如,聊以自遣耳。总描述忧字也。词似从《唐风》脱出,而意却分歧。

吴淇

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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