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赢公子执笔写轩辕
南枝城，赢府。
“谁说我会死？”柳小凡一跃而起，抬起手，屈指在身前女人额前悄悄一弹，哈哈大笑道：“你不是说只要我能弄来那两样东西，便另有一分机遇能活下来嘛！这天下，我可还没看够，不会那么等闲死去的！”
“切！”青蝶女人不觉得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有些玩味道：“在秦地，有谁不知，现在名声最盛的七位公子中，就属妖公子心肠最软。前些日子是谁被猎仙山的那位玄小郡主追杀了足足三千里，愣是连转头还手都不敢！”
“你族珍宝？”
“哼！”娇哼一声，也许是觉着这山间的雾气有些碍眼，青蝶素手重抬，微微一扬，便有风起，吹散了缠绕山间的昏黄雾气。
石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皆为上品。
细数一数，这一夜，姓嬴的公子竟是喝去了足足八坛。
“我那是好男反面女斗！”柳小凡想要辩驳，又有些心虚道：“姓玄的那疯丫头，如若不是看在我三叔三婶的面子上，我早就脱手经验她了！”
‘九州三十六家’中，墨家一脉现在辈分尚要高于墨门钜子半辈的白叟，愈发捉摸不透身前这个从藐视着长大的自家公子心机了。
“还真是？”柳小凡嘴角微微一抽，噙着笑道：“呀！我此人没别的长处，就是最不受别人威胁，这可如何才好？”
柳小凡直起家子，懒懒打个哈欠，没有回身，笑问道：“哪一句？”
犹记当年。
画上，是一执伞女子。
轩辕雨竹。
起初的狠辣，果断，厥后的娇媚，调皮，天真。
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人。
石桌下，黄泥酒坛堆叠在一起，酒香弥散扑鼻。
水墨之间，动中亦有静。
不得不说，赢公子丹青技艺很高。
柳小凡嘴角微扬，翘起二郎腿，打趣道：“我猜，你那三祭奠姑姑的丈夫，必然是个傻子？或者，就是当年九州出了名的采花贼，定是当初在九州混不下去了，才被你家姑姑捎带脚的拐去顺势当了上门姑爷。”
“我才不要呢！你都将近死了！”嘴里固然这般说着，面纱下，唇角的弧度却奸刁地上扬着。
女子嘴角微微扬起，脸颊两侧有一深一浅两个酒窝。
看着身前这个女人，柳小凡仿佛有些懂了，为安在这个自称叫作青蝶的女孩身上会具有如许多变的脾气。
很快，笔迹便消逝不见。
说来也是奇特，也不知这位玄小郡主怎会这般灵敏，不过偶尔外出碰上，便能第一眼便认出本身。
未几时，脚边便又多了一个空酒坛。
紫裙翩翩，青丝黑发。
……
“得了！”柳小凡并不辩驳，轻笑道：“青蝶先生既然识我有赤子之心，就不难猜出我的身份，就不消这般调侃我了吧？”
“不悔怨？”
“我不太明白，纵使我能以族中之术医好阿谁女人身上道伤，可除非是我族祖皇脱手，不然，那女人丢了的影象终归是不能找回。”青蝶点头，与柳小凡并肩而坐，偏过脑袋，当真道：“她明显就已经忘了妖公子是谁，这般做，当真值得？当真不悔？”
冲弱牵衣归。
“嗯！”青蝶低眉咬唇，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青蝶又有些悔怨，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普通，十指缠绕，低着头，懦懦道：“对不起……”
山间有雾，竹楼里隐有灯火。
“你敢！”青蝶女人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嗔道：“不准欺负我家花花！”
虽说那死丫头还算刻薄，看破不说破，可实在让柳小凡吃了很多苦头。
大泽并不平静，苍穹之上是火光漫天，隐有刀剑争鸣。
弃了酒坛，拭去唇间酒渍，赢公子手腕轻抬，执笔泼墨，天涯成画。
那条斑斓大蟒不知何时攀上了屋檐，盘卧在青蝶女人脚旁。
“嘶，嘶！”
“嗯，睡不着！”被唤作青蝶先生的女人跃上屋顶，脚步轻巧，含笑连连，看着那斜倚在屋檐之上的少年，“我在想，白日妖公子说的话……”
夜入五更，天将明。
“斩仙？”接过酒壶，指间掠过壶上‘斩仙’二字，青蝶微微一怔，旋即将壶口置于鼻尖，抬头小饮，不由咂了咂嘴，合眸赞叹道：“我听二祭奠姑姑提及过，九州有壶名斩仙，须弥可纳百川，汇酒成江河，神仙亦可醉！能斩仙亦能醉仙，可与我族珍宝比高！”
“那说好，我可把这条小命交到你手里了！”柳小凡从怀中摸出一只白玉酒壶，上刻斩仙二字，拔开壶塞，豪饮一口，将酒壶抛给了青蝶女人，“百酒为浆，千酒成酿，我这壶中有美酒十万，尝尝？”
赢公子笑而不语，以手作笔，蘸着酒水，在桌上写下四个字。
身后的漫天火光，反倒是成了点睛之笔，将那执伞女人映托的愈发调皮起来。
“花花？”柳小凡撇了撇嘴，自语道：“这名字有够土的……”
“当真不悔怨！”
“约莫是三年前吧！初遇见那傻丫头时，我便曾向诸天仙神许过一愿，若那诸天仙神能庇佑她无忧度过此劫，我便此生不再吃肉。”柳小凡笑了，解下腰间那柄锈迹班驳的长剑，指间悄悄抚拭过剑锋，轻声道：“悔怨么？或许会吧！对于畴昔无肉不欢的我来讲，悠长不沾荤腥当真有些难过。人啊，除了那些禅门大和尚外，鲜少有不吃肉的不是？”
酒算不得好酒，不过是那南枝城里家家酒楼都会有，一钱银子银子便能打来半斤的绿蚁酒。
“我们族中三祭奠姑姑的丈夫，便是昔日你们九州的一名大人物。现在，还不是一样对三祭奠姑姑百依百顺。”有模有样学着柳小凡抬头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青蝶咯咯笑了起来，轻纱下的神采看得不逼真，但想来必然极美。
若非顾忌前后两次在柳小凡手中吃了亏，当真要第一时候扑了上去。
“你如何晓得？”青蝶女人瞪大眼，看着柳小凡不成置信，认识到本身说漏了嘴，又赶紧捂住嘴唇含混不清道：“柳小凡，你如果敢胡说出去，把稳我割了你的舌头！”
白叟微微一怔，很快豁然，轻捋颔下如乌黑须，笑问道：“公子的意义，采莲女人会是轩辕一族的先人？”
“有画无词，墨伯有没有感觉这幅画上少了些甚么？”赢公子没有答复，看着画中的采莲女人入迷，扭头冲着白叟呵呵一笑，复执笔研磨，笔走龙蛇。
确是被追杀不假，可此中启事却又不能过分张扬。
挠挠脸，姜小蛮当真道：“阿谁，如果你情愿，我能够成为你的朋友！”
旋即，他又摇了点头，悄悄一笑，如煦东风，“当然，我并不是因为九凤命格，才会这般放不下。”
画中是雨景，模糊能看得出执伞女人身后是一汪大泽。
直到现在，柳小凡都有些想不明白，玄知秋那死丫头如何会一回身就变成了猎仙山上的小郡主。
斑斓大蟒灵智不俗，再进一步便可化妖。
青梅复绿蚁。
姓嬴的公子独坐月下，月光疏薄，透过树梢映在他的脸上，竟微微有多少霁色。
“那公子所为何？”
猎仙山与赢氏一族向来反面，卸甲城更是因为某些启事超然独立在秦皇朝以外。
“我说，你家这龙儿可真够记仇的！”柳小凡偏头看了一眼斑斓大蟒，又扭过脖子视野落回到不远之处的瀑布水帘之上，笑道：“若不是我现在茹素，当真想要尝尝拿《九州珍食榜》六膳之一的五彩擎天蟒炖蛇羹是何味道？”
樊城郊野。
如许的感受，对赢公子来讲是极其可贵，也非常受用。
斯须间，留字四行。
仰躺在竹楼顶上，柳小凡望着不远处那方瀑布怔怔入迷，闻声身后有声响，不由轻笑一声，问道：“这么晚了，青蝶先生还没睡？”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青蝶女人耳朵但是很灵敏的，蹲下身自轻抚蟒头，将脑袋贴了上去，轻声开口：“柳小凡，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我没有父母亲人。从小，我便是被族中几位祭奠姑姑养大的。当时候，因为和几位姑姑们隐居山里的原因，我除了花花一个朋友外，再不熟谙其别人了！厥后回到族里，不晓得为何，也许是姑姑们在族中职位高贵的原因，族人们都非常惧我怕我。以是这么多年啊，我还是只要花花这么一个朋友！”
初识时，抬手间以蛊术毒杀数十仇敌还是能笑魇如花。
仿佛能够听得懂柳小凡的话，猩红的杏子吞吐不断，眸间蕴有喜色。
“北海轩辕丘，九天蕴玄凰。凤求凰，王权可得，天下可倾。”赢公子点了点头，轻声自语。
沉默不语了一个早晨的老仆终是忍不住开口，“公子，老奴有些不明白，我们大秦明珠无数，为何公子会对南枝城里这个出身不明的采莲女人情有独钟？”
……
柳小凡哈哈笑了起来，调侃道：“看来，你们族中仿佛有很多女人被我九州男儿偷了心去？”
收回长剑，柳小凡仰躺下去，双手枕着脑袋，透过层层薄雾望向苍穹之上的那轮弯月，道：“可厥后啊，每当我看着那傻丫头脸上酒窝，就感觉只要能看上一辈子，仿佛就算下辈子不吃肉也没甚么难过的。”
“很像一小我？”
青蝶微微一愣，旋即掩嘴轻笑起来：“出来前，我听族中那些个婶娘们说过，说九州男儿花花肠子最是多，嘴上都跟抹了蜜普通，可必然要谨慎不要被偷了心去。”
入夜，凉如水。
“咯咯，那也得你本身承认了不是？”话音落，青蝶女人倒是欣然一叹，道：“说实话，我倒是当真但愿你不是他。”
“你三叔三婶？”仿佛是听到了甚么了不得的事，青蝶女人翻身坐起，看着柳小凡，眼角微微上翘，柳眉轻挑，“可我如何传闻妖公子是被山中大妖扶养长大，除了现在那龙城以外雄踞一方的北荒彼苍妖王外，世上并无其他亲人？”
恰好，赢公子甘心去当那冤大头，让听雨轩里阿谁与本身老是看不对眼的柳小凡狠狠敲去大笔银子。
熟谙的味道在喉间转了几圈，这一坛饮尽终是有了醉的味道。
“是！”
轻声一笑，赢公子放动手中狼毫画笔，道：“墨伯，你不感觉采莲很像一小我。”
斟满，饮尽。
院落中，白发老仆鹄立在自家公子身后，仿佛雕塑普通。
“无尽酒壶，壶名倾仙！”
月光下，一双蛇眸仿佛两个灯笼普通，冲着柳小凡直吐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