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五百年前姜家白衣,五百年后铁剑独孤
撑舟的是一老翁,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庞,手中一杆红色乘杆于云雾中挥动,仿佛扁舟渡大江。
天开一线,残阳如火。
苍月湖畔,冰封千里,湖面似镜,将漫天火烧云折射归去,天湖一色,却也别有一番风景。
北凉血罗刹,北秦小杀神。
姓芈的女子蹲下身,抬手拨弄云端,道:“世人只知当时候至尊宝与紫霞的爱情轰轰烈烈,可谁又晓得白晶晶呢?但是,当初至尊宝第一个喜好的人明显不是紫霞,而是白晶晶。可现在,千万年后,谁又会记得阿谁用生命来庇护至尊宝又痴痴等了至尊宝五百年的白晶晶呢……”
……
说不清,道不明。
苍月湖畔,云海翻滚。
“听天命,竭尽所能,便好!”芈姓少女轻抚额头,呵呵一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笑那云下诸人,双眸远眺,落在苍月古道绝顶那身披猩红剑袍腰间系剑的男人身上,“我们如先祖普通,将九州化田,于一个又一个大世埋下至尊种,终有一日会种出那朵能盛开不败,刺眼千古可洗我九州往昔血泪的花。这一世若不可,自会有那厥后人。”
借剑还魂。
两人相顾无言,不敢去想。
那执白子之人哈哈笑了起来,掀起袍子,面庞似刀削,墨色长发披肩,昂首看了一眼云端纵深处,轻叹了一口气道:“此酒名忘忧,是我族中一名老仆知我喜喝酒,特地去那九霄以外仙庭讨来,就算是在仙界也唯有仙庭隐有窖藏,三百年景酒,三百年景浆,三百年景忘忧,悠悠九百载不过才气产出百多斤。”
“云兄,你有没有感觉这个血罗刹,很像是上古时的那只猴子。”芈姓女子调皮一笑,将脑袋搁在矮桌上,手指轻触红泥火炉,“当年阿谁自称齐天大圣的猴子,未化身战仙挞伐仙庭前。仿佛,也曾是这般呢……”
亦或者,宿世此生。
剑吟似龙吟,一剑自北来。
云落,似火烧。
“非是我棋力涨了,而是云兄你心不在这儿。”芈姓女子沉默稍许,昂首看向棋盘,举起青铜酒盏,闻着盏中沁民气脾的酒香气,狭长双眼微微眯起,轻声赞叹道:“这酒中藏着仙气,不似九州酒。在云兄这儿,老是能蹭上好酒……”
云中君怔了征,不由点头一笑道:“芈丫头,你是说那猴子还是肉眼凡胎叫至尊宝时?”
旋即,浩大银河闪现,诸天星斗回旋化作黑蛟白蟒。
独孤吟停下脚步,抬首望天,就见得九霄之上有剑气满盈,如同陨星,扫荡开漫天火烧云,由远及近。
此时无剑,更似有剑。
往昔潜龙榜上同是名列第七的两个绝代人物存亡战,没有来由错过。
终归是为了一个女子,却伤了另一个无辜女子。
“妹子,九州好男儿千千万,你可别一棍子都给打死了……”云中君站起家,负手于身后,自南向北望,“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终,那里会讲究个先来后到呢?”
或者说,不该是握此剑之前的独孤吟。
舟行,人对弈。
双手负于身后,指间轻叩掌心。
“是啊,陌上花开无数,总归会有一朵常开不败。”云中君顺着芈姓女子视野落去,轻笑道:“倒真是有些恋慕这家伙了,五百年前姜家白衣,五百年后铁剑独孤,未曾一日离循环,却恰好能忘怀循环之苦。”
好久,终是芈姓少女突破了沉默,轻声一笑道:“对了,小妹方才忘了问云兄,那孩子是否找到?前些日子族中倒是传来动静,说是镇守万里龙城蒙氏一族那边闹出些大动静,似有幼龙出世。小妹闻之便暗中寻去,却不想所谓幼龙不过只是蒙家一个老不死当初养的一头万大哥蛟涅槃,多少有些遗憾。”
日入。
雪中,他走得很慢,并没有带着那柄朝夕伴随了数十年的铁剑。
没出处叹了口气,芈姓少女收回目光,素手重抬端起白瓷酒壶,微微扬起白哲脖颈,的将壶中余下未几的美酒倒入口中,轻拭嘴角,喃喃道:“有些事,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如果说忘就能忘的话,五百年前又何必枪裂苍月,又何必葬下那柄杀生剑于剑冢,又何必落诛仙剑于忘川?若我说啊,你们这些个男人就是矫情,当初既然不喜好又何必招惹?世人都说那青丘狐女苦,要我说,苍月白家的傻女人又何尝不苦?”
掌间,剑气澎湃,剑意横生。
人活的久了,总归能看明白很多事。
经此一战,这座苍月湖,不知还会不会再存于人间?
秦与夏,诸多江湖游侠儿,宗派巨擘,泾渭清楚,分立于大湖两侧。
北凉血罗刹,于十年之约前夕,平步入贵爵。
极目所尽之处,是北海。
本日一战,共赴十年之约。
旋即,又点了点头,喃喃道:“确切很像呢!当初,紫霞仙子爱着至尊宝,至尊宝爱着白晶晶,白晶晶爱着齐天大圣。厥后,上古史乘上说,齐天大圣和至尊宝是同一小我,可他们两小我,一个是清闲尘凡的拦路山贼,一个是上可伐仙脚踏七色采云的绝代至尊。两小我,明显是相差了五百年啊……”
除了前些年大夏八代军候气吞莽荒,鲜少再有顶峰妙手存亡相搏。
“呵呵,是那身负赤子心的小家伙儿?”姓芈的少女浅浅浅笑,伸了一个懒腰,望向云端之下如镜普通浩大大湖,“红衣那丫头和我说了,姜家这个小家伙儿,赤子心,南帝至尊血,确切可为九州这一世至尊种,就是不知能花开哪一世?”
这一盘棋,从北海纵深直至万里以外苍月,终是要分了胜负。
“那孩子……那孩子,必然是在怪我!怪我这个无能的爹,当初没有庇护好她娘亲!”
“可惜,就只剩这一坛了。”说罢,他微微一顿,手指轻旋杯沿,低声道:“本是想等再见到那姜家少年送与他的,都说吃了人家的嘴短,这些年,总归是欠了姜家的。”
云天以外,有一艘飞舟耸峙其上。
……
“黑蛟化龙吞白蟒,云兄,这回仿佛是我赢了。”执黑子之人落子收官,掀起笼在面上的黑袍,轻声开口,声音委宛是一娇俏女子,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偏生一双桃花眼里尽是光阴。
此剑,名杀生,可斩人间统统敌。
那飞舟不大,不过丈许,青竹凤尾。
那座一样以苍月为名的村庄,离着苍月湖不过十多里的脚程。
即决胜负,也分存亡。
朝辞古村,夕入苍月。
下了好久的风雪,终是停了。
飞舟之上,摆了张翠竹矮桌。
剑袍之下,白衣胜雪。
“芈丫头倒是故意了!”云中君收回思路,嘴唇轻微颤了颤,负于身后双手指间紧紧刺入皮肉当中,脖颈处有金色暗鳞渐显,眼神黯然,“那孩子,应当就在南边,好几次我明显已经感知到了那孩子留下的气味,恰好就寻不见。”
铁枪裂苍月,染血杀神王。
金色雨落大地,转眼即逝。
八十七吞八十八。
棋盘上渐生窜改,一百九十五颗棋子化作诸天星斗。
恰好,独孤吟从日出走到日入。
人间恨有千百种。
桌上,有两着黑袍之人对饮,亦对弈。
抬手落子,覆手举杯,昏黄更似神仙,倒也清闲。
黑胜,白负。
云中君愣了,看向远处,残阳似火,火光漫天,轻声道:“白晶晶……白谪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两个女子,可都是等了五百年啊!”
一个女人,恨一小我三年,五年,十年就会不知不觉的爱上他。
这声音里带着欣然,亦藏沧桑。
须弥间,浑沌生宙宇。
下认识的,独孤吟抬手握住剑柄,轻抚幽色剑柄,低声喃喃,嗓音醇厚,“老友,这一别,竟是畴昔五百年这么久。”
最怕,便是由爱生恨。
总之,这嗓音毫不是独孤吟的。
当真是恨,五百年后,十八万个日日夜夜,该有多猖獗?
于九州这座江湖而言,不成谓不是一场嘉会。
独孤吟着猩红剑袍,单身一人自古道缓缓行来。
棋盘如星罗,吵嘴不过百颗子,划桌而放,泾渭清楚。
姓芈的少女手捧火炉,没有说话。
飞舟之上的两人都是世俗人眼中的‘老不死’,可就算是他们也有些分不清,苍月白家阿谁女子,在五百年后,对姜家白衣,是爱,还是恨。
这一世,终归是过分承平了些,庙堂江湖皆是如此。
矮桌,红泥小火炉。
黑子八十七,白子八十八。
复饮一杯,云中君喃喃道:“花着花谢,花飞花悲,花舞花落花碎。先有三皇挞伐仙庭,后蕴五帝鏖战幽冥。九州,向来不缺至尊。缺的,是能真正领我九州重归云巅,不负先祖们以血骨铺就万般大世的人呐。”
旋即,再出神王。
执白子之人也不恼,呵呵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杯中美酒,斜倚竹舟,抬手执壶,又续上一杯名作忘忧的琼酿,懒懒笑道:“芈妹子,百多年不见,棋力确是渐长了很多,是为兄输了。”
独孤吟双眸规复腐败,系剑于腰间,猩红披风猎猎作响,跨出一步,气味透体冲斗牛。
浩大苍月湖,闻着味来瞧热烈的江湖人有很多。
有大隐于市垂钓江湖的世外闲云,亦有江湖底端挣扎渡日的凡夫走狗,更有很多五域谍子隐伏于此,熙熙攘攘如草泽,江湖庙堂在现在也就无从分得太清,龙蛇稠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