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03
探查完最后一间屋子出来时,伍二已是踉踉跄跄,抖如筛糠。他勉强走到一片空位,捂脸蹲下,两个肩膀颤个不断。
“你,你个刁民,竟敢轻视官府,看本官不……”
“父老乡亲们,我伍二与你们素不了解,非亲非故,本不该冒昧摒挡你们身后之事。可既然相见,便是有缘。你们被妖孽所害,暴尸村野,我岂能置之不睬。但我不知你们支属安在,又有案在身不能投官,是以才出此下策。望烈火焚去你们身上所染妖气,下辈子还无能清干净投胎做人。他日我伍二若能遇此妖孽,定拼了性命为你们报仇。我伍二给你们叩首了,老天保佑,愿你们早升极乐。”
县官话说到一半,村民中一个锋利的声音俄然将他打断,“大老爷,既然您说金子是皇上的,我们也是皇上的,那就算金子在我们手上那不也还是皇上的吗,大师说是不是啊!”
“啊――啊――究竟是何方妖孽做出此等惨事,我伍二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对,不能忍!”几个带头的村民一喊,其他村民也跟着躁动起来,纷繁号令照应,把手中的耕具举得老高、碰得老响。
拜过惨死村民,伍二起家,给火堆又添了几捆柴草后,重新上路。
这一起,伍二风餐露宿,星夜兼程,疾行数十天,来到一座大山脚下。
“大老爷,您固然来!”
“乡亲们,听本官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藏土之金莫非王财。现现在,山里发明了金矿,那都是皇上的!乡亲们切莫贪小财,失大义,企图将天子的财产据为己有,那但是划一于谋反的大罪!”
“哈哈哈!是!”世人轰笑,纷繁称是。
伍二借着草木遁形,谨慎翼翼地靠近那两群人,待到不远处,逐步听清了人群中的对话。
离着老远,伍二便瞥见火线有一个村庄,村口聚了黑压压两群人,闹闹哄哄,不晓得在吵些甚么。看装束,一伙儿人是浅显的山野村民,另一伙人,穿戴整齐,竟是官府的兵丁。
之前对村民喊话的官员见状,气得浑身颤栗,他在侍从的搀扶下踩上一个凳子,居高临下,扯破嗓子与世人辩理。
碰,碰,碰,伍二念叨完,连磕三头。他不晓得,这一村庄上百口性命,满是那头灰鬼所害。那灰鬼摆脱伍二追杀后便四周害人寻食,它来到这个村庄,趁着深夜人们都在熟睡,顺着门窗裂缝潜入屋内,吸人灵魂晋升本身灵力,吸人骨骼之精元扩大本身形体。让它吸干的人,骨头全被噬空,叫外力一碰就化为粉末,没了骨头的支撑,尸身的皮肉天然也就瘫软下去。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伍二对着熊熊炼尸堆,跪倒下拜。
“本县为官十余载,从未见过尔等刁民;本县自幼苦读圣贤之书,更是没听过此等正理。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一草一木一鸟一兽无不是上天赐赉皇上的。就连你我,我们这些臣民,那也是属于皇上的。皇上仁心普照,答应尔等在皇土之上耕作渔猎,取己所需,这已然是天大的恩德。可你们,竟然不知戴德,把这天恩视为该当,本县,本县真是替你们汗颜!你们的耻辱之心和向善之心那里去了?!”说到动情处,这名县官不由抬起衣袖掩面扶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甚么小财?大老爷您可真会说,那但是一整座山的金矿啊,我们村祖祖辈辈算下来也没人见过那么多钱!”
阿谁叫王二麻子的村民毫不害怕,把胸一挺,对着县官怼道:“大老爷,我要不是在县城里喝醉了酒,又怎会叫你部下那几只三脚猫拿去。可现在不一样,我王二麻子学尖了,我就呆在本身村里不出去,看您如何抓我。我是这村庄里土生土长的人,长幼爷们哪个不认我这一号,您要真有胆,就叫那几个捕头过来,看他们敢不敢!”
本来不是来抓我的,仿佛是关于金矿的甚么事。伍二听得那些人并非追逃官兵,多少放下些心来,胆量也大了很多,因而凑得更前,想要听得再清楚些。
伍贰心中一颤,忙放慢脚步,谨慎地潜下身形。他毕竟是有官司在身的逃犯,看到这么多官兵,不由心中打怵。当初,本想着祭奠完大哥就回县衙自首,没推测大哥坟中生出妖物,一起追杀担搁了此事。杀人在逃,罪加一等,这模样被抓归去铁定是秋后问斩。我伍二脑袋掉了不要紧,但大哥的仇岂能不报。这么多官兵在此意欲何为,待我上前密查密查,也美意中稀有。
“但百姓有罪,罪在本官一人。”县官调度一下情感,持续说道,“是本官未能将贤人教养行于所辖四方,这才使治下百姓不明理、不懂德,疏忽天恩,觊觎皇产。圣上,为臣有罪啊!”
县官竟哭泣起来,而后,他接着说:“父老乡亲们,此次的罪,本官已替你们领了,只要你们现在立即散去,回家清算好产业,在衙门布告规按刻日内分开本村,本官包管,明天的事一概既往不咎,先前承诺的迁家安家之款也一文很多。倘若另有民气胸叵测,惦记取本就属于皇上的东西,那……”
缓了好久,伍二站起家形,仰天怒嚎。声音撕心裂肺,贯彻云霄。
县官本觉得本身刚才的慷慨陈词是动人肺腑、恩威并济,定能将一众村民镇住,没想到,换来的倒是人们不觉得意的讽刺。县官恼羞成怒,不顾斯文,一撸袖子,指着插话之人骂道:“王二麻子,你你你你休得无礼,莫非又想挨板子了吗?!”
“对,不能走!起码得给我们半座金山!”
冷风习习,没有半点反响。伍二吼完,红着双眼回到屋内,将各家各户的尸身拖到村中聚成一堆。然后,他又集起数捆柴草垫在尸山下,付之一炬。
“是啊,是啊,那么多金子,官府却只给我们一丁点铜板就让我们迁走,真是,真是岂有此理,我们毫不走!”
“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这座山就是我们的。我们每天在山上砍柴,砍下的柴就归我们;我们在山上打猎,猎到的鸟兽就是我们的。以是,现在山里有了金子,那也是我们的。既然您说山是皇上的,那他之前如何不来抢我们的柴火、猎物?现在要夺我们的金子,是可忍,是可忍……呃……总之我们忍不了,不能忍!父老乡亲们,我们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