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重生
他定会再立新后,而缪太后则永久都是他的母亲。
她悄悄握住颜筝的手,朴拙地望进她的眼眸,“你身子还没有完整好透,官道冗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倘若被赶了下去,就是死路一条。韩王固然荒淫无道,但韩王府的美姬那么多,也一定就会轮到我们遭罪的,好死总不如赖活着,筝筝,伤口碰多了不轻易长好,别再和本身过不去了。”
而她宿世最大的夙敌,缪太后莲姬,此时还是云州府一名六品小官的女儿,美艳之名尚未鼓吹天下。
当时她从廊台上纵身跳下,也算是狠狠地栽赃诬告了缪太后一回,感觉便是死也称心了一回,可现在想来却悔之莫及。
她出世在皇城的簪缨世家,自小就被先帝钦定为皇储妃,受着极其严苛的端方教养长大,极少出门。除了几家经常来往的亲戚府上,她所去过最远的处所,就是皇城西门外的护国寺,但储妃出行,皆有仪仗,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仆人保护,她所能看到的风景有限。
颜筝低头想道,包含本身和碧落在内的这几车美姬,一旦进了韩王府,实际上便都是韩王的女人了。可传言当中,韩王元湛是一个比妖怪还可骇的存在,成为那样一个男人的侍妾,当真并不是一件幸事。
倘若这张秩丽姣艳的面庞不是本身的,那么她身后重生来到了三十年前,又有甚么不成能的呢?
但颜筝却听祖父暗里说过,韩王雄图霸业,策画武勇当世无匹,当时北府雄师已然攻进了皇城,倘若不是韩王胸怀仁义,不肯屠城殛毙百姓,那他就不会怠误军机,错失了攻占帝宫最好的机会,那大夏国的江山早就已经易主了。
杨花落尽子规啼,谷雨过后,时至暮春。
颜筝心头一暖,便冲着碧落笑了起来,“你曲解了,先前是伤口处痒,我忍不住才去挠的,倒并非用心要毁掉本身的面貌。你说的很对,骆总管还肯救我,是因为我生了如许的一张脸,如果毁了它,像他那样的人是必然不会容我再活下去的。”
以少帝对缪太后的容忍,他便是亲眼看到了缪太后将本身害死,又能如何?他对本身的母亲顺服惯了,只要缪太后一句话,他便能等闲放过毒杀他亲生骨肉的缪妃,那也曾是他至心期盼过的孩子。他对缪太后的愚孝,已经到了极致,恐怕不会因为本身的死而有所窜改,顶多也就是萧瑟缪太后一阵罢了,等时候一久......
耳后传来碧落温和的低语,她语气故作轻巧,却带着不易发觉的体贴,“隔壁车的月乔说,看你当时不要命逃窜的模样,该当是个倔强的,还说像你如许的倔强人儿,是宁肯毁去这张脸,也不肯意给韩王糟蹋的。但我想,你的容色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好的,骆总管就是因为这才肯将你救活,如果你的脸不好了,恐怕他立马就会把你赶下车去。”
碧落很有些欣喜地点了点头,“你晓得便好。”
坊间的传闻更加不堪,有说他夜御七女犹觉不敷,有说他爱好淫.虐,常有侍妾美姬受不得折腾而死亡,另有的说他酷好食处子之血,在他榻上丧生的女子数不堪数。
颜筝如许想着,不由抬手抚触右脸将近结痂的伤疤,她指尖发力,伤口处便传来模糊的刺痛,手指抽离时,尚余一丝带着腥气的淡色血痕。
她觉得本身称心了,实在不过只是枉死了一回,倒不如活着缓缓图之,那才有报仇雪耻的一天。
而现在,便是她的来世,她要亲手替本身的孩子报仇。
她悄悄吐了吐舌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放松和密切,“好死不如赖活着,畴前我不懂这事理,以是做了傻事。承蒙指教,现在我晓得了,老是要先活下去,才气想到应对的体例,一碰到困难就想着一死了之,那是弱者和懦夫,今后,我要珍惜本身的性命,不再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了。”
幸亏还不算太晚,上天垂怜,给了她一次“借尸还魂”的机遇,她来到三十年前,按碧落所说,现在该是永德十三年,离永帝驾崩另有三载工夫,先帝这时候还是景王,韩王府还是声色犬马,韩王仍在冬眠。
这统统都是真的。
颜筝顺着碧落手指的方向看了畴昔,果然已经到了北府地界。她乌黑如墨的眼眸微微垂落,心中的震惊却久久难平,很久,才低声答复,“嗯,我们已入北府,顶多两日,就能到韩王府了。”
她正想得入迷,俄然听到碧落惊声说道,“筝筝你看,那块石碑上写的,是不是北府界三个字?”
她只当颜筝死里逃生,终究想通了事理,却并不晓得,实在颜筝内心想的是别的一回事。
何尝像如许从江南三月的明丽鲜艳一起看到北地四月的斑斓端华?
这一次,她也有充足的时候和机遇,庇护本身的家属,乃至去窜改些甚么……
本来是怕本身想不开,再弄破脸上的伤口……
一向在身边照顾着她的碧落说,她们两个都是被甄选出来,要进献给北府韩王的美姬。
碧落一时寂静,半晌才叹了一声说道,“只盼韩王不要真的如传闻当中那样可骇……我碧落从不迷恋繁华,只求能够活着……”
颜筝悄悄地趴在马车一角,透过车帘的裂缝,迷恋地望着内里陌生而别致的景色,恍若梦中。
沉寂的午后,一队马车在官道上飞奔而过,马蹄声鸣,突破栈道的宁谧。
便是有那很多宫人亲眼看到缪太后推落本身,可那又如何?全部帝宫都是元忻和缪太后母子的,戋戋几个说实话的宫婢,倘若不能降服,还能够灭口。颜家满门尽灭,她一个没有仪仗和背景的皇后,就算死因存疑,恐怕也不会有人替她出头的。
颜筝墨亮的眼眸模糊闪过华光,她实在并不在乎韩王元湛到底是个冬眠的明君或者是莽撞的枭匪。
她当时刚从铜镜中影影绰绰地看清楚本身的脸,都来不及为这具陌生的身材感到惊骇,就堕入好天轰隆般的震惊。她不会记错的,景和元年韩王兵变过后,先帝借机除藩,北府改称平凉,韩王府不复存在。少帝与她大婚后两年即位,现在便是少康三年,韩王早已作古,那里还会有甚么北地韩王府?
她坐这马车已经月余,但直到现在她还仍然想不明白,在本身身上到底产生了甚么。她记得本身清楚从仁明殿矗立的雕栏上坠落,可醒来时却半死不活地躺在这辆驶向北地韩王府的马车上。
颜筝想,这一次,没有了伦常束约,不需求顾忌元忻的感受,她便有充足的自傲能够将缪莲打倒在通往夏朝帝宫的楼台前,不给她任何一丝手攥权力的机遇。她不会因为缪莲还未曾对她和她的家属犯下那样的罪过而放过她,因为廊台前,她清楚对缪莲说过,她欠她的,来世必然要还。
祖父颜缄曾亲历过这场荡漾民气的战役,连他都如许说,那史官所言,想来也一定满是真的。
002.
通往北地韩王府的官道两旁草木褪去枯色,嫩绿的新芽苞起,透出葱葱茏郁的绿意。间或有木槿花枝探出,触目一树橙红。远眺是一望无边的延绵山脉,青石巍峨,与天涯相映,像是一幅浓淡适宜的水墨,壮阔又姣丽。
可惜这事理她现在才懂。
可这一起行来,她重伤渐愈,照铜镜的机遇越多,便更加信赖碧落说的话了。
作为韩王府将来“姬妾”中的一名,她只盼他不似传闻中那样嗜血可怖,只要他并非残暴无道贺好肆意杀人,那么仰仗她自小熟读的史册,以及对这个期间所把握的先知,要活下去,活到与缪太后相遇的那一天,仿佛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就连史乘上都记录,北地韩王荒淫好色,当年为了与先帝争夺夏朝第一美人莲姬,不吝举兵谋逆,事败后被先帝挫骨扬灰。百姓皆道韩王痴心妄图,为美色篡位实乃自取灭亡,哄传之下,申明狼籍。
颜筝眉头微蹙,视野便逗留在飞转不歇的车轱上,开端建议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