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赵师弟和诸师弟
“诸师弟,师兄我但是客岁四月入的无极院!”
两人之所觉得了个师兄师弟的称呼争论不下,纯属意气用事。赵然本来也无所谓的,但诸蒙越是如许,他就越要争下去,所谓人争一口气,就是这个事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赵然辛苦挣扎了大半年,使了无数心机,这才好悬不悬受了度牒,这位诸公子啥事没做,一来就是端庄羽士,并且仿佛将来出息远比本身要宽广很多!你说你身上到底哪根骨头好呢?我咋就没看出来呢?
赵然语塞,两人的度牒都是同一日颁赐,天然写的是同一日――“嘉靖十三年正月一日”,要依此为据的话,还真分不清楚。
赵然心说这个诸蒙短长啊,言辞锋锐,真是不好对于。当下忍不住便揭对方的老底:“诸师弟,莫非所为雨墨道人而来?”
赵然入无极院八个多月,插手过很多院中停止的蘸斋法会,比如道贺三清道尊诞辰的三清节,祭奠天、地、水宫的三元节等等,但历次法会,他都只能站在雕栏外的台阶下,和一众火工羽士们一起,伏地叩首,遥遥膜拜,连法会是个甚么模样都看不清楚。
右首下方墨书小字“壹名赵致然年一十八岁系四川龙安府石泉县赵庄赵宏之子,嘉靖十三年正月,入无极院削发,投经堂为念佛道童,正一教,见在本院入籍”。中部印刷“右给付羽士赵致然收执准此”。
不过也有一件事让他很不测,另一个受牒道童竟然是熟人,就是几个月前赵然在笔架山庄雅集上见过的四川按察使嫡子诸蒙。
赵然――从本日起名为赵致然,手捧度牒,内心阿谁冲动啊,真真是没法用言语描述。全部无极院中,火工居士百十来个,连上方丈、监院、“三都”、八大执事、“五主十八头”、念佛道童等在内的有职司、没职司羽士,统共也才一百六七十位,今后今后,他就是那三分之一里的一了,再也不是分母了,这是多利落的事情啊!起码月例银子便翻了五倍,达到了五两之数!
没错,赵然今后不叫赵然了,他已正式插手道门,为受牒羽士,论为“致”字辈,名曰“赵致然”。简简朴单一卷度牒,却有七人具名其上,从川省玄元观起,下至龙安府西真武宫,再到谷阳县无极院,各级监院、高功、典造顺次落款,赵然这才算成为了一名大明朝的正式羽士。
客堂内,见诸蒙斗鸡眼般的目光盯着本身,赵然干咳了一嗓子:“呃……诸师弟……”
“不然,赵师弟客岁四月虽入无极院,却算不得入了道门,只是院中苦役罢了。如果苦役都算,那我随便去哪家道院当中扫个地、擦个桌子,难道也算入了道门?哦,对了,我三岁时便入成都府景寿宫烧太高香,算起来,比赵师弟早入道门多少年?有十七八年么?依我之见,既然同日入门,则当以年事叙长――我是正德七年三月生辰,不知赵师弟年事多少?”
蘸斋法会结束,两人各捧一卷颁赐的《戒律标准》,结伴而回。为甚么结伴呢?没体例,两人因为“同年”,故此同住一屋。
无极院也不例外,在三清殿上设立香坛,遥拜三清道尊,祭奠五方大帝,预祝来年时运安稳。道贺典礼上,异化着一个小环节,对于阖院羽士来讲,这个小环节只是微不起眼的小事,但对于赵然来讲,倒是别人生当中的一件大事。
就见诸蒙脸上变色,随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这是一张尺许长的牛皮卷轴,展开后,卷轴上是几行小字:
赵然笑了:“天然是先入门中为长……”
赵然暗道了声“好爽”,施施然捧着《戒律标准》回本身寝室研读去了。
“慢!谁是师兄、谁是师弟,这个须得分晓清楚!”诸蒙一摆手,寂然止住赵然的话头。
他这话纯属歹意测度,但不想真是说到点子上了,诸蒙还就真是为了雨墨道人才削发当了羽士的。雨墨地点的隐蔽之地华云馆,是龙安府的子孙庙,诸蒙如果想“追随雨墨的脚步”,就必须到西真武宫部属的十方丛林受牒,不然将来所迁转的子孙庙,就是成都府的魁星馆。
左半部书就“嘉靖十三年正月一日/玄元观监院李云河/西真武宫监院张云兆/西真武宫高功白腾鸣/西真武宫典造宋致聪/无极院监院钟滕弘/无极院高功蒋致标/无极院典造张致环”。后缀盖有紫色玄元观监院之印章,及西真武宫、无极院紫色印章各一方。
要论生日,诸蒙比赵然大了三岁还不止,赵然必定是比不过的,但他也不能服软,故此嘲笑一番,将这个话题岔开。其实在道门十方丛林庙中,谁当师兄、谁为师弟并不首要,这又不是子孙庙,讲究松散的辈分资格,在十方丛林里,真正首要的是职司。
“赵师弟仿佛是石泉县人氏,不一样在谷阳县无极院受牒么?”对啊,人家诸蒙说得很有事理,你本身就不按常理出牌,属于“跨县受牒”,莫非还不答应我“跨府受牒”么?
有很多腾字辈,乃至云字辈的老道,辛苦几十年仍然是个念佛道童,而有些机灵的致字辈羽士,年纪轻简便身居高职,将那些高辈老道呼喝来教唆去,而老道们也还是恭恭敬敬的凛然顺从,没人会感觉不当。
法会还在持续当中,两人不好说话,但站在一处,天然是大眼瞪小眼。赵然如何看,如何感觉这位诸公子仿佛对本身很有定见――瞧人家看本身那眼神,较着是来者不善啊。略一揣摩,赵然就明白了,这位恐怕是把本身当情敌了吧。
但这一次分歧,他终究穿戴着绣有黑边的正式道袍,登上了三清殿的高阶,在蒋高功的宣唱声中,接过了受戒度牒。
“不错,先入门中为长,请赵师弟将度牒取出,我们看看,究竟谁先谁后?”
赵然仍然记得,这位诸公子当时在笔架山庄寻求雨墨被拒的景象,没想到转过年来,人家也进道门了,并且还是直接管牒的那种!赵然早就传闻,本年无极院两个受牒名额,此中一个将直接赐与某位有修道根骨的后辈,难不成这位诸公子也有修炼天禀?
当然,现在的居住前提可比当火工居士时候要强多了。小院还是东、西、北三排配房,但每排配房是打通了的,极其宽广,一间顶畴昔的三间。赵然和诸蒙分到东侧配房居住,进门后是客堂,兼做书房之用,摆布各有两张书案,笔墨纸砚齐备。
书房两侧是两个寝室,一人一间,有门帘相隔,相对私密。寝室中不再是大通铺了,而是正端庄经的榆木雕花床!
大明嘉靖十三年正月月朔,是为道门“天腊之辰”。在《云笈七签》中记录,“正月一日名为天腊,蒲月五日名地腊”,是“五帝校定生人神情时限是非”之日,这一天,也是道门设坛道贺的节日。
“诸师弟不是成都府人氏么?如何跑到无极院受牒来了?景寿宫那头有难处?”按说诸蒙是籍贯在成都府,应当在景寿宫下辖的各道院受牒,而不是跑到龙安府西真武宫下辖的无极院受牒,这完整分歧适潮流嘛。
这么争论天然没有甚么成果,当下一个“诸师弟”,一个“赵师弟”,便自顾自的叫了开来。
“玄元观度牒事检会到。道门诫,羽士不给度牒擅自簪剃者杖八十,如有家长,家长当罪,宫院方丈及受业师私度者与同罪并还。今填字六百四十八号度牒给付羽士赵致然,收执凭照须至出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