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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升棺拾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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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偷坟掘墓,可这少年的手倒是恰好避开了珠宝金银,专摸那死人的骨头!一边摸着,他嘴里还哼哼呀呀得唱了起来:

虎子闻言捂着腚窜出去老远,转头对着师父津了津鼻子,老诚恳实打水去了。

少年排闼而入,柴光点亮了小院。面前的院子里架着一口大柴锅,内里煮着些黑乎乎的汤水,一股药汤子的味道缭绕不散。锅中间一个宽额大眼、端倪周正的中年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斜了少年一眼:“返来啦,虎子。”

“这位老爷获咎了,升官发财了您呐!”少年喝亮嗓子喊了一声,跟着清脆的“咔吧”一声响,棺材盖就这么开了!

也幸亏这些贫民家的坟茔和那些无主的尸首,赡养了昌图府十里八乡无家的野猫狗。贫民家的坟茔夯不起土,那狗刨个把时候就能把这骸骨拽出来。至于连坑都没有一个的不利蛋,大多过不了两天早晨就得连皮带肉进了猫猫狗狗的肚子。

“阎王要你半夜死,没人能留你到天明。繁华到头一抔土,穿金戴银命无情。君不过,十殿阎罗的销魂殿,君也不到那望乡台上彳亍行。尔等心有不甘作了孤魂,尘凡不容你啊道法无情!莫说小爷心肠狠啊,人鬼殊途他是端庄!有冤有仇我不能帮你报啊,有苦有难我保你承平。本日拾了你的骨,我明天再还到你的坟茔。起鼓、起骨、起驾呀!”

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坟茔,绝对是个大户人家的坟茔!棺材里的尸首虽烂的只剩枯骨,却盖着绫罗铺着锦缎,金银宝玉散落身边——这少说是八旗里的阔家的老爷百年正寝才有的报酬。

这少年解下腰间的系带,抖落抖落竟抖开成了一个方刚正正的包布口袋。少年又解下辫子上那块脏兮兮的麻布便条,用它蒙上了眼睛,伸手向棺材里摸去。

不过说这里闹洋人倒是真的!光绪二十年北洋海军一败涂地,让那帮子小矮子给欺负的不可。朝廷倒说是要把奉天行省东边本地的那一块都给日本人了,可一向没甚么动静,街面上日本人没看着几个,反倒是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多了起来——多是法国人和老毛子。

彭先生话音刚落,“砰”一声响,锅里的汤水溅起老高!那沸水里,丝丝缕缕的黑气拧成了一股,出完工了一个翻着白眼,肌肤青紫的肥老夫来!

说到坟地可不得不提,这昌图府八里外的坟圈子可有着讲究。小道东的坟茔就多是无主的孤坟或是贫民家的阴穴,这一片里拿着破席子卷了的尸首也是不希奇的。路西的坟冢都是驰名有姓人家的阴宅,立得起石碑,摆得起生果贡品。一座连着一座,齐划一整、规端方矩,与道东边那一片乱七八糟的坟地就不一样!

“哎,返来啦!师父!”这少年虎头虎脑,却也是叫了虎子这么个名字。

这少年唱着便往袋子里捡拾了数段白骨,摸索着盖上棺材。到了这时候他才把蒙眼的布重新上摘了,又系回到辫子上。少年把袋子两端打结负在背上,草草将坟填了,也不见他掌灯,一件件家什或是别在腰间、或是拎在手里,直奔了山上。茫茫间,仿佛有金锣大鼓的声声响起,为少年开路。却如何也听不逼真,再谛听,仿佛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儿。

这一锅骨头汤大火熬了得有小半个时候,虎子给锅里填过一回水以后,师徒二人守在这柴锅旁便是不言语了。只听得木头在锅下烧得劈啪作响,锅里那味道不甚好闻的汤水咕嘟嘟的冒泡。

师徒二人见这一幕,面不改色。倒是那厉鬼,尖嚎一声,向着彭先生和虎子扑了过来!

昌图府现在非常期间。太后老佛爷下了号令,凡是厅府级别城镇,一概实施宵禁。过了酉时四刻还上街浪荡的布衣百姓,就是反动党,就是反贼!这昌图府虽是关外辽东苦寒之地,却也不能不平管,自是没有人敢在这半夜半夜出来让巡街的老爷们“先杀后审”的。

这类天象叫做“毛玉轮”,人都说是阴气正盛的时候,如果无甚要紧事的半夜休要四周浪荡,免得感染上甚么“脏东西”。

这昌图府可不是甚么大地界,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坟茔,一层棺材。照这孩子的挖法哪能有不见尸首的?这少年伎俩熟稔,毫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如果让人发明了那就是杀千刀的罪恶!可这少年的模样却像是浑不在乎的,又没几下便挖到了棺木。他挥动胳膊猛扬了几铲子土,把全部棺材面露了出来。拂落棺材板上的土,少年拾起脚边的长镐,顺着棺材缝卡进一头,用力一撬!

固然是摸着黑,虽是走着山路,可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少年昂首就瞥见了“太阳寺”褴褛的牌匾。这名字听着大气,实则就是个小庙。名字也是和这山普通的名字。哦,对了!前朝的时候这里还叫“胎羊山”,厥后满清入关——昌图府当时还是昌图厅——这里被做了屯粮的处所。道台嫌弃这名头不好听,才改作“太阳山”。

可他不怕事发吗?《大清律》有文:“偷坟掘墓,见尸者杀、不见尸者发。”这意义就是说,凡是偷坟掘墓的,哪怕只是动了人家坟茔陵寝里的一草一木,叫人告了官那就得是发配放逐的大罪恶。如果见了骸骨,那就更得不了好,保准是要杀头的!如果这棺材里头的,与人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被人鞭了尸,那鞭尸的是报了仇,可也得给本身揽上一个凌迟正法、挫骨扬灰的罪恶!

少年对着棺材里的宝玉金银嘲笑一声:“可惜了啊,可惜了哇!小爷如何没这么繁华的命?都说是富命的死人强似贫苦的活人百倍,来世还不如托生富朱紫家一条狗呢。”

但是就是这么个阴沉的天光,就是这么个狼籍的时节,就是在这离府城不到八里的太阳山脚下坟岗,却恰好有人!

“这另有理?还当真有人敢反大清朝廷不成?洋人多短长?也不短长!哪怕就是跟小鬼子兵戈打输了,洋人去见咱老佛爷不还是跪着见的么?”街面上的人都这么群情。

听人讲,这朝廷花了叁仟万两白银才把辽东从倭人手里拿返来。叁仟万两白银,听着都吓人,但是这和我们小老百姓有啥干系呢?脖子上头带辫子的家伙事儿不掉喽,那天塌下来也得是高个的顶着。

云过了一场,月光亮了一些。借着还不算敞亮的月光细细打量,这清楚是个十三四岁,虎头虎脑长相可儿的半大小子!这孩子五尺来高矮,剃了个锃光瓦亮的前额头,油晃晃一条小辫儿拿着脏兮兮的麻布便条打告终,盘上了脖子。

虎子笑忒忒地凑畴昔:“师父,您说咱还干这吃力不奉迎的事干啥?这死人也不对咱戴德戴德,如果让人晓得了,活人还拿我们当偷坟掘墓的!您总跟我说积阴德积阴德的,这积了这么多年,我们不还是没发财吗?”

月满星稀,这夏夜的月光却见不得有几分敞亮。月上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影影绰绰看得不如何逼真。

这昌图府说来也不是甚么富庶之地,光绪三年之前这里是被叫做“昌图厅”的,实打实凿是个东北的小处所。但是恰好是这里,作为屯粮之所,颇受朝廷正视,也有着绿营扼守。说这里闹反动党,百姓打心眼里不信。

再细一看,可吓着人!这少年脚边摆着锄头镐子,手里瓦亮亮一杆长锹,正在道西的一座坟上刨挖!这些家什一件件如何看也不是平时干着农活用到的制式,非是专门用来刨坟掘墓不成!

十余年前闹大旱昌图府欠粮,上庙里求雨未果,乡民们一怒之下就推倒了泥胎的菩萨,赶走了寺庙里的一众比丘。说来也是巧,这菩萨倒了,雨也就来了!自从那今后,这里更是没人打理了。就在五六年前,这里住了个关里来的“能看事儿”的先生,带着个年幼的小门徒,听闻是有些道行。一桩事情体味了,就有别人听了话来,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到现在,十里八乡有点大事小情都找彭先生给看看——反倒比之前求佛祖菩萨灵验。

两人对了个号召,少年把家伙一件件摆到墙角,这才把那一包骨头铺散在彭先生面前。彭先生拾起一根肋骨,借着火光看了看,叹了一声:“谁说有钱人都好命呢?这骨头也不知是喝了多少的毒药汤子,才沁成这个色彩!”

彭先生眉头一皱,顺手把手里的肋骨撇到锅里:“打水去!小孩子别胡说八道,再胡说话谨慎我打你屁股!”

又过了一会儿,锅里竟然传出来了“滋滋”的响声。彭先生一抬头,借着火光瞅见那锅里飘出来的热气泛着玄色,点点头,像是对虎子说也像是自言自语:“好了。”

再说回这少年,也是好大的胆量!半夜半夜毛玉轮天,敢到这个地场就临时不说,单是这宵禁之律就够他喝上一壶。不过也是,府城里巡查的爷们儿这个天光也到不了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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