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刀下豪情
绝刀微微挑眉,不明以是。
年青刀客冷静地抚摩刀鞘的斑纹,倏而脑筋里闪现一个恍惚画面。一男人,负刀登山,于山颠,一刀劈天,顷刻,苍穹变色,日月无光,天空中,再无别的,只要一抹灿烂到极致的凌厉刀芒!
“既然如此,向老爷子,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向老爷子低叹一声,将右手的袖子捋上肘部,在世人眼中暴露半截右手,楚木不由定眼瞧去,看到的第一眼,一颗心就不由格登一下。向老爷子的右手模样实在太可骇了,一条条如蚯蚓般大小的黑线,像是烙印普通深深嵌入肌肤当中,瞧着非常恶心,整只手臂枯瘦如柴,皮包骨似的,能看到血管的活动,虎口处粘了好几层药膏,披发着一股恶心的臭味。
楚木神采暗淡,忖想:前有龙三爷,后有屠少符,这个竹江帮,为祸淮河一带,丧尽天良,做尽好事,却至今清闲法外,没法无天,当真让民气寒!
“还不是那狗贼屠少符!”虬髯大汉满怀激愤,语气里充满了冷肃杀意,“狗贼屠少符也是个使刀的刀客,半个月前,屠少符向我家老爷应战,那狗贼知不是老爷敌手,便暗中耍狡计给老爷下毒,所下之毒毒性凶悍霸道,重则伤及性命,轻则废人手脚,幸亏老爷功力深厚,加上请来了医术高超的大夫,才勉强保住了右手,但却再无握刀的力量了,并且至今不愈,毒性深切右手骨髓当中,如同跗骨之蛆,难以去除,至今,老爷每时每刻都要接受毒性带来的狠恶疼痛,夜夜难眠。可爱!那狗贼,老子真想一掌毙了他!”
绝刀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发觉的暗淡,半晌后,他双手抱拳,肃声道:“长辈来到淮阴,一心想要应战索罗刀,但既然前辈右手负伤,长辈天然不能乘人之危,这份战约不下也罢,承蒙向前辈今晚的接待,绝刀此番未曾携礼,身上除了一柄破刀,也无甚么值钱物件,只能拿屠少符的项上人头作为谢礼了。”
管家道:“屠少符本是竹江帮礼聘的一名江湖刀客,精于使刀,武功高强,前段光阴才来到淮阴,现在算是竹江帮的淮阴堂口,除了堂主罗奉天以外的第二人,一样是使刀的里手,此獠妒忌老爷索罗刀的威名,下帖应战,老爷本着同道参议的礼节承诺下来,谁知却被那狗贼暗箭伤人,耍狡计赢了那场战约。”
曾经的索罗刀,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淮河之上,一刀断流,引无数豪杰折腰,一柄索罗刀,足以傲视群雄,现在却沦落至此,不是豪杰迟暮的悲惨,而是一朝遭劫的苦楚!
半晌,向老爷子枯瘦的脸上透暴露一丝苦涩的笑意,清楚能见的黯然,在白叟的沧桑眸子中活动,叹道:“年青人,如果你早来一个月,老夫还能和你过过招。现在,太迟了。”
向老爷子点头道:“你可千万不要小觑屠少符此人,此人刀道修为深厚,加上内力刁悍,哪怕是公允一战,老夫也不敢说百分之百能赢,你要应战屠少符,过分凶恶了。”
闻言,向老爷子放下酒杯,沉吟不语,楚木和秦无炎见俩人要谈起闲事,低下头吃菜喝酒。
蓦地昂首,年青刀客凝睇世人,果断道:“我的刀,不惧人间统统敌!”
山腰古道上,一个小孩昂首望天,瞧见天空变样的一刹时,小孩的眼里充满了烈焰般的灼灼光芒,山颠上的那一道宏伟身影,自此深深印入了脑海中,再也没法抹去。
三位年青人大惊失容,楚木惊声叫道:“向老爷子,您这是……”
不待白叟说话,管家忍不住恨声道:“我家老爷半个月前右手遭到重创,功力大损,别说握刀了,老爷现在只能勉强抓得起筷子,你们现在找上门应战,莫不是欺负老爷受伤,欺负向府无人吗?”
闻之无不动容,少年们同时在内心暗骂一句,做出此等卑鄙之事,的确是败类!
“我父亲曾经说过一句话……”绝刀蓦地出声,待世人的目光堆积过来,年青刀客抬眸,眼里尽是灼目标流光,缓缓道:“刀断念不死,我意要开天!”
屠少符浸淫刀道多年,刀上的工夫,连成名已久的向老爷子都要顾忌三分,而绝刀呢?满打满算,怕也才十八九岁,这么年青的年龄,让人如何信赖他有气力赢过刀道妙手屠少符?
“好!”
从悠远的小山村走出来,年青刀客路经淮阴,只为索罗刀而来,一心想从这位江南武林德高望重的前辈刀放学到一些东西,谁知现在的索罗刀,连刀都没法握住,如何能与其比斗?绝望之余,更多的是怜悯和气愤!
秦无炎道:“向老爷子,敢问您是如何伤成如许的?这模样的伤势,也太可骇了。”
世人大吃一惊,正座上的白叟惊诧道:“年青人……”
入府以后,向老爷子特地安排了一桌宴席,还叮咛管家取出了北境燕地产的一款美酒接待三个年青人。提及来,这位向老爷子的脾气还真是挺好,不但没有怪责绝刀在向府门前鼓噪的无礼之举,行礼节殷勤的经心接待仨人,此番驯良态度,也让得三个年青人态度放得更加恭敬。
清冷的声音下,袒护着一股旁人难以读懂的热血。
竹江帮,又是竹江帮!
“你年纪虽小,却心胸冲天豪气,实在令老夫汗颜……”饮下一杯酒后,白叟扫去面上颓色,目光灼灼,续而道:“年青人,你若能赢屠少符,老夫便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如何?”
绝刀薄唇紧抿,清冷的目光在白叟那只伤势可骇的右手打转,随即抱拳道:“长辈绝无此意,实是事前不知,如果晓得向前辈受伤,长辈毫不会做此等乘人之危的卑鄙劣事。”
楚木听得愤恚填膺,问道:“这屠少符是何许人?”
正座上的向老爷子见状,笑道:“老夫固然是你们的爷爷辈,但也不是食古不化玩弄姿势的老固执,你们不消拘束,就当是和平常朋友相处一样,”
站在白叟身边的管家瞋目相视,恶狠狠地盯着绝刀,仿佛要将绝刀吃掉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一顷刻,向老爷子眼冒精光,大力鼓掌,举起酒杯,哈哈大笑,道:“无向道之勇气,如何登临绝巅?就冲着你这句话,这杯酒,老夫敬你!”
卑鄙!
绝刀安静道:“我本就为了应战天下刀道妙手而来,既然这屠少符也是个短长刀客,绝刀岂有错过之理,我如许做,不但仅是为了帮前辈报仇。”
向老爷子悲惨一笑,“江南武林的同道们给老夫几分薄面,称老夫一声索罗刀,能够老夫现在的模样,何德何能配得上‘索罗刀’的称呼?我辈刀客,如果连刀都握不住,如何能称之为刀客?屠少符凶险狡猾,当然可爱,可说来讲去,若不是‘索罗刀’之名,屠少符又怎会找上老夫,毕竟是浮名累人!”
“小子,狗贼屠少符凶险归凶险,但一身武功,毫不是虚的,乃是竹江帮淮阴堂的第二妙手,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自傲敢说能赢屠少符?”管家亦在一旁冷声道,他非是用心出言打击,只是在道明一个究竟。
三个年青人浅笑举杯,朝向老爷子敬了一杯。
绝刀悄悄握紧刀鞘,目光冷得可骇。身为一名视刀如命的刀客,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如果有朝一日连刀都握不紧,那等苦楚,不比家破人亡弱多少。
向老爷子不甚在乎,掀下袖子挡住狰狞可骇的手臂,制止冲动气愤的管家,然后摆摆手,笑道:“老夫晓得,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入府,老夫固然伤了,但看人的目光还是有的。”
遍数淮阴城,向府是鼎鼎驰名的大户人家,为数未几的官府也要看点眼色行事的王谢之一,这类王谢的府邸,天然是数一数二的华贵大气,楼阁小筑,雕栏玉砌,修建精彩,格式大气,瞧着确切让人咂舌。
“绝刀,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秦无炎神采担忧,“切勿一时打动啊。”
绝刀举杯,大口饮下。
但是,见地少的楚木却并没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瞧着就挪不开眼了。因为他早已见地过比向府更都丽堂皇的府邸,雍州第一富商的府邸——许府,那才叫真正的豪华大气。
年青人放松了表情,白叟也没有端着仆人家的架子,酒菜上觥筹交叉,几人言谈甚欢。
话音刚落,世人浑身一震,一脸寂然的向老爷子喃喃道:“刀断念不死,我意要开天……刀断念不死,我意要开天……”白叟大笑,不竭反复着这句话,泪水从眼角的褶皱滑落,擦干泪水后,白叟大叹道:“是啊!我辈刀客,刀下的豪情,岂能被一只废手捆绑?”转头又敬佩道:“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你的父亲也是一名了不起的刀客。”
不过,少年们还是有些拘束,毕竟面前的白叟,是淮阴城名誉极高的索罗刀向老前辈。
酒过三巡,心系应战一事的绝刀,见向老爷子一向未提及此事,便主动开口道:“向前辈,请恕长辈失礼,向前辈甚么时候有空指导一下长辈?”
楚木也不由皱眉道:“你真的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