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落寞的薛让
第二日，有整建制的四万铁骑直奔焉耆镇而来，恰是由北路军副帅普拉达带领驻扎西州东城门的吐蕃雄师。当日普拉达目睹乌朗身故，吐蕃南城大营乱做一团已救济不及，当机立断收拢兵马北上，雄师汇合城西城北数千围城兵马，沿西北的天山脚下迂回而下，来到焉耆镇已是半月以后，恰是人困马乏，不复出征之勇。
李埠无法点头道：“十几万人马，也只是瞒得了一时罢了。”
至此，陵佑部下雄师数量猛增至十七万，长久整合以后，战力规复如初。
心中早有预感薛让必受封千里架空的颜梦雨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薛大将军，封千里他怎能让你喂马？即便到了凉州，再不济你也是天朝正五品的勇敢都尉。”
李埠一改昔日的呆板庄严，欣然道：“此次功绩全在你，而我却冒领了你的功绩，你说我该如何酬谢你？”
薛让重新挑起扁担，对着颜梦雨平平一笑，满不在乎道：“微臣谢过殿下美意！只是封千里虽不敢禁止殿下，但却能快马密报圣上，到时候纵使公主深受太后恩宠只怕也难逃干系。老臣在这割草喂马挑担也算安闲，传闻殿下有皇命在身，还是莫要为臣下担搁了！”
薛让自嘲一笑，安静道：“殿下，大将军之称臣下已愧不敢当，而现在薛某更是连都尉一职都丢掉了，公主面前之人只不过一平常军中马夫罢了。”
颜梦雨到西大营见到薛让之时，一身陈旧衣甲的薛让披头披发，挑着一担马粪正从粗陋的马棚而出，再也不复当年的温文尔雅英姿勃发。
厉天途眨了眨眼，一脸茫然道：“我帮了大人吗？陌刀骑搏命也闯不到乌朗大帐百丈以内，若不是乌朗俄然暴毙，部属只怕也难逃一死。”
普拉达是陵佑的熟行下，两人想见自是一番欣喜。
“大人在发甚么感慨？”刚进门的厉天途轻笑了下，直接坐了下来。
厉天途最后还是悄无声气分开了，细雨楼的动静通报已经够快，五千多里只用了三天时候，颜梦雨带使团前脚离京，动静后脚便被细雨楼京师分部卖力人绑上鹞鹰收回，没想到最后还是让李埠先知先觉。这些朝堂重臣封疆大吏，公然没有一个简朴的，个个秘闻深厚，深不成测。只是厉天途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是如何做到互通动静如此敏捷的。
又等了几日，城外已不见游弋散兵。陵佑站立城头，仰天长叹道：“三万儿郎，陵佑对你们不起，但纵使我赶到又能如何？乌朗啊乌朗，凭你也配让我三万儿郎与你陪葬？”
厉天途看不清老帅神采，但却从那深沉的背影中看出白叟对西域的难舍之情，那是一股发自内心的豪情透露，纯真天然，让看者感同身受。
有了些莫名心伤的颜梦雨想帮却无从帮起，为君者心机自是最难测度，更是端的手狠心辣，如果薛让挺不过这一关，曾盛极一时的一代名将终究折损在君臣权谋当中也未可知。颜梦雨顿时失了早前策画好的施惠图报心机，轻叹道：“薛将军，你如果感觉不快意，就跟本宫归去吧，封多数督他便是再不喜也是不敢禁止的。”
厉天途点头安静道：“大人不欠任何人的。戍边三十年苦寒之功，比一场大胜更让人刻骨铭心。厉天途此次拼尽尽力，一求自保，二求升官，厉天途受之有愧啊。”
厉天途低声道：“战役之事，本就真真假假。上面只看终究成果，又怎会在乎过程？”
薛让猛一昂首看到一身雍容鹅黄宫装的颜梦雨，先是一愣，接着抛弃手中扁担，深吸了口气仍然难掩心中的不测和冲动，躬身道：“微臣薛让见过公主殿下。”
李埠虎目泛光，直视着面前这位来自京师的副都护，似要刺进后者心底，很久以后只是含混其辞轻嗯了一声，却兀自起家绕过坐椅，望着后墙那面广宽了了的西域边境图，温馨不言，岿然不动。
曾经的征东元帅、安东都护府多数护、羽林大将军薛让现在在凉州城西大营作一名不入流的军中马夫。从正五品的西大营勇敢都尉一降再降，到仅仅是堪堪入了军籍的末流马夫，熟知内幕的凉州军中基层军官无不唏嘘，所谓伴君如伴虎，又到了昔日的老仇家底下，这日子天然不好过。
凉州多数督封千里这几日表情不错。身负皇命远赴安西都护府的颜公主路子凉州，凤驾栖于城中，这对地处边疆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凉州城而言可谓莫大的光荣。封千里又想起了阿谁月余前过凉州城而不入对他尽显鄙弃的前禁卫军统领厉天途，不过是一个出身寒微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仗着天子天玄都恩宠尾巴翘上天了，此次到了安西只怕也是有去无回了。李埠固然仗着陌刀骑精锐击败了夜郎高傲的乌朗，但吐蕃人主力未伤底子，待阿谁破了薛让雄师兵临凉州城的吐蕃名将陵佑一上阵，最后只怕还是要难逃被包了饺子的运气。
鱼婆婆办事效力很高，颜梦雨在驿馆中一杯茶尚未喝完，便从仓猝赶回的鱼婆婆口中得知了薛让的近况。
李埠一副深觉得然的神采，话题一转道：“使团一来，老夫就要回京了，今后这安西就交给你了。不管如何，老夫欠你一命。”
是日，陵佑领十七万铁骑自焉耆镇空城而出，兵锋直指西州城。
颜梦雨刚在凉州多数督府见过封千里，婉拒了封多数督的美意挽留，住在了凉州城驿馆。一想到本身提及薛让时封千里闪动其辞的神采，仿佛再次证明了两人的反面传闻。她不信赖身为当朝天子的天玄都不晓得这些，但对天玄都将薛让贬至凉州的企图安在却起了疑问。颜梦雨心中乃至另有个大胆的设法，薛让此次到凉州到差就是来被封千里打压的。
薛让扫了一眼倾洒了大半的马粪，心中不由暗叹，干了大半月马夫的伴计，本身还是不敷淡定。他冷静回身自马棚中取出一把木铲，当着颜梦雨的面一铲一铲将狼藉的马粪重新归入扁担两端的木桶内，全部行动一气呵成，像极了深耕多年的老农，哪另有昔日疆场合向披靡厮杀一方的常胜将军模样。
西州城安西都护府，李埠轻抚座下皋比帅椅，那摩挲多年略显乌黑发亮的把手固然圆润，但一如既往刚硬挺直。就在方才，李埠接到老友宰相剑九龄手书，前几日早朝已有定论，新晋一品镇国公的他即将解甲归朝，满载名誉安享暮年。想起了前几日的战役，李埠仍然历历在目，本来抱了必死之心的他能打赢这场以少胜多的围城战，这统统的统统都几入梦境。李埠落拓仰躺于铺满皋比触感柔嫩的坐椅之上，眯着眼轻叹道，“真可谓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