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耗
不太短短一年,丧女丧子丧夫,陆夫人王氏如何接受得起,一夕间就疯了。
陆谦进京后,突入民宅窃人财物,欺侮妇女,被仆人家缉捕,身陷囹圄。
“陆家一户,一年前就已经死绝了。”
两年前,陆家长女陆柔出嫁,夫家是都城里的一户富商,家底颇丰,送来的聘礼足足有十四抬,看得四周四邻恋慕不已。陆老爹不过是常武县一浅显教书先生,家中贫寒,论起来,这桩婚事原是陆家攀附。何况富商家的少爷亦是生得清俊和顺,与貌美的陆家长女站在一起,也是一双璧人。
身后银筝跟了上来,望着四周焦黑的碎瓦,忍不住脊背发寒,低声道:“女人,要不还是先出去吧。方才那人说万一犯了忌讳,何况……”
陆柔出嫁后,就随夫君去了都城。
那婆子看着陆瞳,对上对方深幽的眼眸,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发慌,定了定神才道:“陆家火起得大,又是夜里,等发明时已经晚了,烧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人出来时,只找着一捧残灰。就随便扫了,倒是这宅子补葺不好,干脆留在此处。”
常武县就这么大,陆谦是街坊们看着长大,向来聪敏良善,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主。连街坊都不信陆谦会做出盗窃之事,何况陆家佳耦。陆老爹一怒之下写了状子上京告官,未料还未至都城,走水路时适逢风雨,船只颠覆,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捏了捏手中钱串,婆子才道:“也是这陆家运道不好,先前这陆家得了个京里的半子,街坊还恋慕得不得了哩,谁晓得……哎!”
身故、入狱、水祸、大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偶合,她也想晓得,陆家究竟是冲撞了那里的“肮脏之物”,才会被人这般毫不包涵地灭了门。
婆子抬眼,就见一向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女子霍然开口。
下一刻,手中又被塞了一串铜钱。银筝笑吟吟地将放在担子最上层的茯苓糕全买了去,铜钱还多了些,她道:“我们从外埠来的,不晓得陆家一事,劳烦大婶同我们说说,陆家这是出了何事?”
“陆夫人的尸首在哪?”陆瞳打断了她的话。
“死绝了?”
“何况甚么?”陆瞳开口,“何况陆家邪门得很?”
她离家已经好久,很多畴昔的画面都不甚清楚,只记得畴前的堂屋靠里,连着小院后厨。瓦檐很低,下雨时,院子里经常积雨。
脚踩在废墟中,收回藐小的排挤声,陆瞳低头,见残败瓦砾中,暴露瓷实的一角。
原觉得是一桩无可抉剔的好姻缘,谁知陆柔进京半年后,陆家接到都城传来的丧讯,陆柔死了。
陆瞳垂眸,将掌内心的半截风铃一点点握紧,望着面前的废墟,冷冷道:“确切邪门得很。”
银筝不敢说话了。
“柯家……”陆瞳站起家,道:“我记着了。”
一同而来的,另有些刺耳的风言风语。陆家老二陆谦与长姐自幼豪情深厚,带着行囊前去都城,探听到底是出了何事。陆家佳耦在家等啊等啊,等来了官府一纸文书。
是一方青石的碎屑,长廊近后厨有一只青石缸,长年盛满净水。七年前她离家前,最后一桶井水还是本身打的。
现在掉落的焦木混在废墟里,看不清那里是小院,那里是厨房。
银筝定了定神,忙道:“是的呢,说是都城做窑瓷买卖的老字号。”
一个疯颠的妇人,夜里偶然倾倒木桌前的油灯也是天然,又或者她长久醒来,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宇,没勇气活着,连同本身一起烧了洁净,干脆摆脱。
“人瞧着癫狂了,也不哭闹,成日里抱着陆柔小时候耍的拨浪鼓,笑嘻嘻地坐在湖边唱歌……”婆子唏嘘:“街坊怕她出事,带她回家。有一日夜里,陆家就燃起火来……”
她低头,将碎石捡起来。
“方才她说,陆柔嫁的那户人家,是都城柯家?”
陆瞳渐渐地走着。
银筝怀里还抱着方才从婆子那头买的茯苓糕,回到陆瞳身边,正欲开口,就见陆瞳已经抬脚走进了面前的屋宇。
她说完了,见银筝与陆瞳二人仍站在陆家门口,没有要分开的意义,遂又将担子挑在肩上,嘀咕了一句:“归正这陆家人死得邪门,怕是冲撞了甚么肮脏之物,你们莫要离此地太近。向来忌讳死了人的屋子,出了事可别悔怨。”说罢,挑着担子快步走了。
陆家这把火,确切来得汹汹。全部屋舍再也瞧不见一丝畴昔陈迹,四周都是焦黑的烟尘和木屑。
“这陆家也是邪门得很,一年间死了个精光。”那婆子还在絮干脆叨地同银筝说,“我瞧你们也别挨这门太近了,过了邪气,免不得遭几分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