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水生
想来杜长卿为了令医馆起死复生，穷途末路之下找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来当坐馆大夫，又捣鼓出甚么药茶附庸风雅，让胡员外帮手。这类投机取巧的东西，乱来一时还行，想要悠长保持下去是不成能的。
白守义的确是淤了一口恶气。
他在杏林堂宽广的后院里来回踱着步，紧攥着腰间丝绦，连那盆新开的君子兰也顾不上赏识。
别人逢丧事精力爽，边走边看了一眼外头，对劲地挽了个戏腔：“绝处逢生，想来杏林堂那头，现在应当气惨了也——”
何况，它另有如许一个动听的名字。
贩子庙口的平人，不比胡员外如许的酸儒手头余裕。特别是那些精打细算的中年妇人，将每一角银子都看得很重，若花重金买了药茶却半分功效也无，只怕隔日就会闹上仁心医馆。
胡员外是杜老爷子生前老友，杜老爷身后，胡员外老是对杜长卿看顾两分。提及来，杜长卿那间破医馆若不是胡员外隔三差五买点药材，早就撑不到现在。白守义也瞧不上胡员外，一个装模作样的酸儒，惹人腻烦的故乡伙，该死讨人嫌。
银筝忍不住插嘴：“店主，您要真有银子，不如先将我家女人的月给添一添。世道艰巨，第一巨富这类事，我家女人可不敢想。”
心中这般想着，但不知为何，白守义却总感觉有几分不安。
“如何会呢？”杜长卿当真道：“我有银子，你有脑筋，你我二人强强联手，必定所向披靡。”
白守义揣测着他这话，也感觉有几分事理：“这倒是。那些读书人少有官身，一群臭读书的，常常打肿脸充瘦子。‘春水生’一罐四两银子，不是小钱，即使情愿为风雅花银子，也不会情愿日日都当冤大头。”
再者，“春水生”对减缓鼻窒本就很有奇效。只要有人用过，知其好处，必定会转头再来。
纨绔嘛，就要有纨绔的模样。
春水生，光是听名字也感觉齿颊留香。
白守义目光闪了闪，沉吟了一会儿，伸手唤来伴计，在文佑耳边低声道：“你去外头漫衍些流言，就说仁心医馆的‘春水生’，喝了马上能使鼻窒减缓，很有奇效。多在贩子庙口处游说。”
……
传闻仁心医馆里卖药茶的，是位弱柳扶风、雪肤花貌的年青女人，这女人还是位坐馆大夫，就更让民气生猎奇了。
白守义眉头重新伸展开来。
他还真敢想，陆瞳淡道：“不如何样。”
杏林堂前几日俄然多了一群雅士前去采办药茶，白守义叫人去探听了一番，原是胡员外在桃花会上一番说辞惹人猎奇，给仁心医馆招揽了很多买卖。
似是瞧出白守义的烦躁，一边的周济奉迎地安抚他道：“掌柜的不必担忧，这鼻窒鼻渊本就难治，我们医馆的鼻窒药丸每年春日卖得最好。现在那些人被桃花会上文士所言吸引，买入药茶，也多是为了附庸风雅。待煎服一段时候不生功效，天然不会再买。”
“恰是这个事理。”周济点头，“何况仁心医馆将药茶吹嘘得如此短长，届时买归去的人喝几日，发明一无功效，都无需我们脱手，那些文人唾沫子也能将他们淹死，何必忧心？”
捧杀嘛，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学甚么荡子转头。
小伴计点点头，很快分开了。
盛京本年的桃花会，最着名的不是湖心亭名流宴后清算的诗集，也不是落月桥河堤畔梨园小旦班上漂渺清越的歌声，而是仁心医馆里，一种叫“春水生”的药茶。
一传十十传百，盛京从不乏追逐时髦风潮之人，来买药茶的只会越来越多。
因而这几日来，一半报酬了看那位“药茶西施”，一半报酬了附庸风雅，来买“春水生”的人络绎不断，仁心医馆门前每日车水马龙，与前些日子的冷落截然分歧。
“果然？”杜长卿闻言，精力一振，立即起家号召阿城过来搬药材：“逛逛走，阿城，咱再多搬点，别让陆大夫累着。”
杜长卿数着进项的银子，一张脸将近笑烂，语气比吃了蜜还甜：“陆大夫，我们这五日以来，一共卖出三十罐药茶，刨去质料，赚了一百两。天呐，”他本身也觉不成思议，“我爹身后，我还是第一次赚这么多银子！”
杜长卿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陆瞳，“嘁”了一声：“我晓得，陆大夫志向高洁，一心只想悬壶济世嘛。”
接连几日睡不好，使得他脸庞发肿，连带着常挂在脸上的笑都有些发僵。
街口的那间铺子早已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他连收回来如何补葺装点都想好了，就等着拿房契的那日。
西街只能有一家医馆，至于杜长卿……
此药茶传闻能极大减缓鼻窒之恼，使得春日没法出门的雅士能得以再见春光。对往年因鼻渊鼻窒错过盛景的文客来讲，实属天国中的活菩萨。
陆瞳抬眼：“杜掌柜故意想这些，不如多寻点药茶质料。本日是第五日，买过药茶煎服的第一批人该当已见效果。若无不测，明日买家只会更多。”
是以，得知是胡员外在此中作引后，白守义非常不屑。
银筝通诗文，她问银筝要了很多有关杨花的诗句，选了“春水生”作为茶名。与胡员交际好的多是些文人雅客，这些人不缺银子，爱严峻雅，胡员外略加指导，这些人便会前来尝鲜。
他哼了一声。
银筝趴在药柜前，看着陆瞳笑道：“女人说的没错，只要给这药茶取个好听的名字，公然不愁卖不出去。”
白守义咧嘴笑起来，眉眼间驯良似弥勒。
杜长卿仍不断念：“陆大夫，您真不考虑考虑？”
陆瞳“嗯”了一声。
陆瞳低头清算药材，闻言不甚在乎地一笑。
阿城将一锭锭白银收进匣子，杜长卿瞅着陆瞳，瞅着瞅着，俄然开口：“陆大夫，我瞧你心机工致，即使不做药茶，做点别的也必有作为。不如你我二人联手经商，在盛京商行里杀出一条血路，成为梁国第一巨富，你感觉如何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