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阿清如何样了？”莫天摆手，手扶着额头，沉声问。
“无妨，一点伤疤罢了，你下去吧。”莫天朝太医摆摆手。
“莫霜如何了？还在使性子？”莫天问了连澜清的状况，不免体贴一下自家性子刚烈的妹子。
帝梓元朝被暮色覆盖的山顶看了一眼，没有再言。
一刻钟后，帝梓元上马，领着运粮军朝山顶而去。不过半晌这支军队便被夜色所笼，隐进了这座大山的无边黑暗中，再难寻得半点踪迹。
“陛下一心为了北秦，公主今后会明白的。”吴赢欣喜着莫天，想起一事又道：“陛下，按您去军献城前的叮咛，威武殿的死士半个月前就解缆了，现在已经到了虎啸山。此次定能如陛下所愿，撤除大靖靖安侯这个亲信大患。”
莫天并未接过药盅，反而抬指轻叩在鎏金沉木床沿上，神情很有些古怪，“嘉宁帝的动静可准？去虎啸山为邺城送粮的当真是帝梓元？”
长青沉默很久，始终没有点头，最后道：“蜜斯，虎啸山百年来无人敢踏进，底子不会有人想到我们会走虎啸山运粮，这一起，一定会碰到北秦军。”
莫天眉头一皱，韩烨手持匕首欲取别性命的场景电光火石地在脑海里溜了一圈，神采不免更沉。
“是，陛下。”见莫天心不在焉，吴赢躬身退了出去，把想说的话吞进了喉咙里。
“蜜斯，以您现在的身材状况，如果路上碰到北秦的军队，底子没法动武，您应当在青南城内好好养伤……”长青忧心忡忡，眉头皱得死紧，这番话已经在帝梓元耳朵旁念叨了三日。
“陛下……”
那日灵堂外，莫天对着甜睡着如同死去的连澜清看了好久，终是叹了口气带他入房为其服下了回命丹，然后带着连澜清回王城交给国师诊治续命。
先王一念之差让连氏一族灭族的本相永埋地底，连澜清枉背仇恨暗藏大靖十年，弑师背信换来了军献城一战的胜利。
“重新去煎一碗过来就是。”莫天摆手，看着地上一片狼籍，敛去眼底的神情。
帝梓元那样的人，没有坦开阔荡的马革裹尸而还，没有将一身才学付诸朝堂天下，毕竟过分可惜了。
禁宫内晓得莫天将回命丹用在连澜清身上的，只要当朝国师净善道长和内侍官吴赢。
北秦王宫，威武殿内。
第三十四章
此时，虎啸山内，帝梓元一马抢先，身负一支火红的红缨枪。入山三日，她已经领着押送粮草的前锋军踏尽了一半的山路。有她身先士卒，入山的兵士放弃了刚入山时的惶恐不安，俱都憋足了一口气，个个士气昂扬。
说是保护，实在是在三国之战结束前制止莫霜公主回王城。
“是。”太医长舒一口气，不敢看自家陛下的神采，麻溜地退出了威武殿。
威武殿内，淡淡的感喟声响起，直至终不成闻。
那日净善修行的崇善殿内，净善曾问莫天。
莫天惊奇之下将连澜清带出棺木请军医入府，军医细心诊治后才道连澜清天生异于凡人，心善于右边，那一剑自左胸穿透，虽身受重伤，但左心被最后传进体内的一抹真力护住，保住了最后一口气。漠北气温极低，连澜清又身受重伤，失血太多，故在回程前呈现了假死停歇之兆。只可惜这一战连澜清真气尽散，伤势太重，即便尚存一息，也有力回天。
“不消了，她痛恨于朕骗她才会将侍卫赶出城。莫霜内心稀有，三国之战灰尘落定前，她不会返来。”莫天顿了顿，叹了口气，“怕是今后就算朕亲身去请，她也一定会情愿返来。”
莫天沉默很久，终是安然一笑，回了一句。
“贵为一国之主，拿续命的机遇来换一介臣子的存亡，可否值得？”
“北秦欠连家太多。”
动手时没半点包涵，倒是下了狠劲，看来那人就算杀不得他，也想给他留个经验。
虎啸山是他和嘉宁帝早就布下的局，两人各需讨取，只是没想到贰心心念念要斩杀的女子竟会那般呈现在军献城内，给他留下一个长生难忘的念想和经验。如果那日在军献城内他能将她带回王城，或许她能活下来吧。
北秦历代国师都善丹药，为王炼制回命丹是国师的职责，只是这丹耗六合珍宝，大多穷每任国师半生精力，故向来每代王都只得一颗用来在危急时候续命，回命丹实可算得上北秦皇室的珍宝。
那日莫天被帝梓元一掌劈昏，在军献城醒来时将军府已是一片素缟白幡吊挂。连家管家回禀连澜清带他回城途中遇大靖死士暗袭，一剑穿胸。莫天赶至灵堂时连澜清已被置于棺木，只待他醒来为他合棺。
军医诊治连澜清伤情后当即跪下请罪，言连澜清无救，请莫天降罪。
一旁的内侍官吴赢待太医走远，才端着一盅刚熬好的药递到莫天手边，“陛下，趁热把药喝了吧。”
吴赢神采一白，仓猝跪倒在地，“陛下恕罪，主子……”
“砰”一声，莫天无认识地一敲恰好碰在吴赢端在他面前的药盏上，药盏落在地上，汤药泼了一地。
“这如何行，万一赶上我挡着，蜜斯你……”
自家陛下参军献城返来便有些魂不守舍，提到大靖的靖安侯君时更是如此，军献城里不会出了甚么幺蛾子吧？操透了心的内侍官浑然不知军献城内的纠葛，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
“连将军还没醒过来，国师说……”吴赢顿了顿，才委宛道：“就算连将礼服了陛下您的回命丹，如果七日内醒不过来，也难续一个月的命。”
吴赢游移了一下才回：“陛下，至公主将您派往怀城的侍卫全赶出了城，现在怀城里只剩至公主昔日的亲戍卫城。您看主子需不需求再派侍卫去护着公主？”
“陛下放心，方才探子传来动静，已经肯定压粮去邺城的是靖安侯帝梓元。虎啸山地形峻峭，气候卑劣，我们派去围诛的死士足足有一百，又有大靖的人暗中策应，那靖安侯定不能活着出山。”吴赢觉得莫天担忧暗害帝梓元一事难成，赶紧开口。
大靖太子和靖安侯独闯军献城满身而退的动静早已传遍三国，立绝境而重生，那两人的名头在云夏上更是清脆。自家陛下这一战里吃了些苦头，就是不知伤了陛下的是太子韩烨，还是那位闻名天下的靖安侯君。
虎啸山这块地儿自古毗邻三国，本为兵家必争，但此山中池沼瘴气密布，猛兽出没，途径犹若迷宫，伤害万分。漠北数朝前曾有一悍勇大将领铁骑数万穿越虎啸山突袭中原，却因迷于山路，受困于池沼，活生生将数万人马饿死山中。而后百年，再也没有一国兵士敢随便收支此山。
吴赢的唤声惊醒了堕入深思的莫天，他昂首，朝吴赢摆摆手，“把宫里的好药材都送到崇善殿去，让国师好好顾问阿清。”
吴赢的忠心表得铿锵有力，却不想莫天眉头一皱，神采奇特地沉了下来。
殿内，躺在床上憩息的莫天摸了摸后颈处犹自钝痛的处所，神情莫测。
“三日内这批粮送不到邺城，邺城必破，苑书还在邺城死守，你想让她跟安宁一样战死在邺城，到最后都等不到救兵吗？”帝梓元朝长青看去，“你也晓得，以我现在的身材，没体例伶仃带领他们到达邺城。”
骤失兄弟兼臂膀，莫天大恸，合棺之即以北秦贵爵送葬之仪亲身为连澜清扶冠，偶然间触到其胸竟发明连澜清尚存一息。明显那一剑穿胸而过，回天乏术，连澜清在回程之前便已停止呼吸。
北秦和王室，都欠连家一个本相，欠连澜清十年存亡不如的光阴。
这座山太温馨了，十年前她跟从帝盛天曾走过这座山。当年即便这座山长年不见人迹，可也不会温馨得如此诡异。
乌黑的盔甲下，帝梓元惨白的脸衬得她那双眼更加黑得清楚，透着不知畏的冷酷。“无妨，我们已颠末端池沼和迷宫路，待过了山顶，你拿着舆图也能领他们出去。如遇北秦散兵，我挡着，你先走。”
第四日已近暮色，山顶模糊可见，最多一个时候，便可登上山顶。待过了山顶，下山便轻易很多。按帝梓元的筹算，今晚登顶后在山顶歇息，明日一早再束装待发。赶了一天路，帝梓元上马，命令憩息一刻钟再走。待步队一停，长青便驱马至帝梓元身边，避过世人的眼握住她的手替她传了一道真气畴昔。
“是。主子已经让赵太医守在了崇善殿外，随时听候国师叮咛。”
太医替莫天换完额头上和颈间的纱布，谨慎翼翼退下御阶道：“陛下，您体内的毒已经排完，内力虽未规复，但也临时可用。您身材根柢好，身上的伤再隔半月便能大好，只是……额头上怕是要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