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毒舌

比及修行早课结束，皇太后在女婢的搀扶下起了身，并在额头的穴位上擦了一点冰晶薄荷膏，一下子便觉舒心顺气，怡然得意，那清冷的气味，如彭湃霜雪直入心肺。

楚玥也是一袭朴素的胡青团袍，胸口的衣领处装点了寥寥无几的粉白桃花，看上去极其纯洁。她闭目修心，口吐般若，摈斥邪念，但喧闹当中却有一丝模糊绿光隔着眼皮，映照入心；那便是皇太背工上的一串绿玉翡翠佛珠，此佛珠圆润饱满，完美无瑕，是玉石中的顶级珍品，世上独一，绝无他二。

殿阁里平静、温馨，供奉着一尊金身观音。那黄梨木桌上还摆放着一个莲花瓣宝珠纹鎏金银错铜錾熏炉，里头檀香袅袅升起，沁民气脾。

“那是天然，慕妃姐姐茶艺高深绝伦，谁能比得。只是她深锁宫门，清心寡欲，不近世俗，虽有仙风道骨，神灵之貌，却也少了些许活人气。”华妃的言语间有妒忌之意，还稍带了几清楚赞暗损的味道。

郦贵妃斜着眼睛，瞅了瞅皇后身边的太子妃。此女子眉清目秀，面如挑花，丰腴多媚，配一袭粉红色芙蓉百褶长裙，犹显柔滑欲滴，风味实足。

“哦！那明天怕是要大显技艺了。就凭mm的聪明机灵，心灵手巧，定能在斗茶上拔得头筹。”郦贵妃巧舌一番后，又话锋一转，“但要说到茶技第一，那还得属慕妃mm。要不是在月神殿里闭关清修，恐怕本日就会把华妃mm的光芒给袒护下去了。”

皇后脸上一沉，已带有几分秋风煞人的寂然之气。她冷冷地说了句，“够了！”

皇太后微微一笑，甚是对劲。然后她抬了抬眼角，叫了声“如嫣！”便将绿玉翡翠佛珠交给了一名侍婢。

楚玥能够深深地感到夜的悄悄无息。她望了望窗口，宫苑表里满是一个个生硬的侍从，他们一动不动，像泥塑木偶，静得让人恐怕。

华妃眉心微曲，眼里似针尖般的寒光一瞬而起。然后又见她眸子一转笑道，“诶！如此大场面，唯独少了晋王妃？姐姐怎不带她来热烈热烈。哎呀，莫不是身材又抱恙了？那得请太医好好会诊才是啊！”

皇太后着一袭素净蓝袍，中间纹绣着疏落的几朵乌黑合欢，整小我清爽简练，却又不失崇高高雅。

这太子妃和晋王妃是同一年嫁到皇族的，别离来自凉州军政使厉家，定州军政使穆家，均为藩镇大族的嫡孙长女。太子妃一年便诞下了子嗣，而晋王妃三年了，肚子也未见有任何转机。是以这事一向是困扰郦贵妃的一桩芥蒂。

从慈馨宫一起徐行赏玩，直至皇家御花圃。此时的园中已是百花斗丽，炫彩缤纷。满园子的木槿、紫薇、合欢、莲花……的确是一片斑斓花海。

楚媚娘躬身谢恩，然后又从速跑畴昔扶住皇太后的手肘。

“不容mm操心了，本宫的儿媳无碍。静养调度几日便好。”郦贵妃冷嘲笑道。

那如嫣身着羽蓝宫纱，头戴银钗，手腕处环抱着一只白玉手镯，玉质津润，水色饱满，一瞧便知并不凡品。一个侍婢丫环能戴得如此贵重的玉镯，想必也有些待人处世的妙手腕。可她一向将玉镯藏于袖子里头，要不是楚玥眼亮心细，怕也是很难发明呢。看这如嫣的年事也就三七高低，姿容算不得出众，却别有一番清丽味道。

这日午后，宫中嫔妃和达官权贵家的女宾，共同堆积到了慈馨宫，似是约好了普通，来得格外整齐。本来清清寂寂的殿上，一时候珠光宝气，斑斓彩衣，莺莺燕燕，娇声媚语，好不热烈。

“既然mm说灵验，那天然得去。”郦贵妃一字一句咬得生硬，好似齿间都要溢出血来。俄然她的柳眉微微扬起，唇边似笑非笑，充满了阴寒之气。“mm呀！也很多去安懿寺祈愿求福。毕竟mm年青，可要为陛下多多的诞下皇子，今后这宫中的子嗣畅旺，敦睦安宁就要端赖mm了。”

楚玥会了意，她用手指蘸了一点往鼻下轻嗅半晌，顿觉通体畅快，如同一股清泉在胸中洗濯，刹时满身的肌骨已然冰冷透辟。

“这是上好的薄荷膏，祛乏消暑，提神醒脑最为合适。”皇太后笑盈盈地说道。

这一夜，楚玥入眠很晚。幸亏房间里燃起了西域迷迭香，那幽幽卷烟，毕竟令人昏昏欲睡畴昔了。

华妃一惊，不免浑身凛冽。而郦贵妃怒意未消，但还是咬了咬牙，收敛了性子。倒是长公主宁乐，不慌不忙地扶了扶鎏金镶玉的宝蝉簪子，然后又笑盈盈地抿了一口茶，好似方才听了一场妙趣横生的大戏。

郦贵妃模糊一笑，水葱似的手指翘了起来。用那指尖上绕着的丝绢，按了按鼻翼上的粉，冷冷隧道，“凡事都得看开，过分好强，反倒累了。”

皇太后略略感喟了两声，便也仓促起驾回宫了。

如嫣格外谨慎地将绿玉翡翠佛珠装进了镶有玛瑙、宝石的锦盒当中。然后就跟着一众侍婢，迎着皇太后出了殿阁。

“这么些年了，姐姐不是不晓得陛下的身材……”华妃郁气蒙了心，差点说出违逆之言。她长叹一口气，立马了收声。

如此绝美风景，那一行人也不过是逗留了半个时候。只因本年的隆冬实在是炽烈，本来的好兴趣也全消逝在了烈焰骄阳下。

“姐姐谈笑了，哪有甚么秘方。不过是好久没碰茶道了，技艺陌生了，临时玩弄出来，练练伎俩罢了。”华妃的嘴角勾画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但眉宇间清楚是透着浓浓的傲慢。

华妃一听，整张脸刹时阴沉。自打来了宫中已是两年不足，可恰好诞不下龙子。此中启事想必跟天子的日理万机，大哥体衰有很大程度的干系。华妃本是要争个口舌之快，没曾想不但恶心了别人，也恶心了本身。而郦贵妃的一席话语，更是如同剜心，一刀一刀剜得喉咙里血腥翻涌。

“对，是该把身子骨调度好了。再快些个给晋王添上子嗣。”华妃虚假地体贴道，“听闻皇城安懿寺的观音灵验非常。前些年太子妃也去过，不出几日便怀上了，果然奇异呢。”

凌晨的慈馨宫亮了，在和煦的暖阳晖映下，仿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到处可见繁忙的侍婢宫女。

“既然困意消逝了，那就陪哀家出殿逛逛。也好带你熟谙宫中的景色。”

皇宫禁城的夜仿佛阴暗森冷的雾海，显得格外深沉。那重堆叠叠的宫墙环绕，庞大矗立的宫廷林立，似一所永无绝顶的囚笼，弹压着满宫女人的思念与忧怨，另有无尽的孤傲与煎熬。

“昨个夜里，见华妃mm的轩逸宫中，烛火亮了半宿。原是想去坐坐，也好学学烹茶技艺。但看mm如此用心，便也不去叨扰了。想必是在研制烹茶的独门秘方吧！”郦贵妃抬了抬眼皮道。

早早用过了平淡倒是极其精美的素膳后，楚玥便随皇太掉队了殿阁，盘坐念佛，修习佛门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