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厚恩

周嬷嬷不再苦劝，负气靠坐在软榻上抹眼泪。沈繁华玩弄着大长公主犒赏下来的东西，却心不在焉。一主一仆谁也不吭声，屋里堕入沉默。

“姑、女人，这、这把刀很锋利，很……”雁鸣有些惊骇，说话都不流利了。

水姨娘是沈恺养在内里的女人，家中长辈或正妻没给她开脸，她底子没有姨娘的份位。外室身份就卑贱，比通房丫头都不如，养出的后代多数上不了族谱。

沈繁华把短剑拿在手里玩弄，不时嘲笑点头，不知该做何感到。沈家是矜持清贵的书香家世，家中也藏有刀剑，但多数是装潢导致她对兵器一无所知。但她能看出这把剑打造用心，代价不菲，大长公主收藏的宝贵之物毫不凡品。

厥后，她被三皇子送回杜家，沈臻静以为她获咎了权贵，伙同父母把她卖到了青楼。水姨娘从津州来到都城，想给她赎身，不知如何轰动了沈慷的人。沈繁华又被杜家买了归去，而水姨娘则被沈慷等人安了一个私贩逃奴的罪名下狱了。

有金银办理，沈繁华在杜家第一年的日子并不难过。她被送到三皇子府做艺妓，水姨娘又给她送来金银，并打通教习嬷嬷关照她。艺妓的身份很卑贱，但沈繁华有财帛傍身，又有人关照，那段日子相对来讲也过得很安静。

为此，林氏悔恨水姨娘，以为她的窘境和哀思都是水姨娘一手形成的。林氏身边象周嬷嬷那么忠心的下人与主子同仇敌忾，天然把水姨娘恨到了骨子里。

林氏怀的是双胞胎，且是龙凤胎，因孕期气闷伤神、郁结于心，两个孩子生下来都很肥胖。洗三那天，男孩短命了，女孩活下来了，就是沈繁华。万姨娘头胎生了个女儿，紧接着，第二年就生了儿子。而林氏四年后才生了儿子，即使是嫡子，毕竟不为长。林氏不得不被万姨娘压了一头，也没少受沈老太太非难。

一把七寸长的短剑用铁夹牢固在锦盒内，空地处用鹿皮绒塞得严严实实。短剑为梅花状，形状美妙，剑柄有四寸长，剑刃有三寸长。深棕色的剑柄由硬木制成，上面刻有斑纹，顶端还镶有一黄一红两颗宝石，打磨得很光滑。剑鞘为深青色，上面雕有祥龙云图纹，看上去象铁制，摸着却有柔韧感，触手生温。

“这不是刀，是剑，伤人亦可伤己的双刃剑，切当地说是匕首，图穷匕现，说的就是这个。”沈繁华轻哼嘲笑，说：“收起来，放到我的随身衣物里。”

周嬷嬷晓得沈繁华主张已定，本身多说无益，仍鼓起勇气说：“女人没见过水氏，不晓得她的德行，如何仿佛被那狐媚子迷了一样？太太自生下女人，就落了一身的病，还不是让那狐狸精给气的？老太太就是把女人贬为庶出记她名下了，女人也是沈家堂堂正正的蜜斯，比她崇高一万倍，何需求送东西敬她？”

传闻她要给沈臻静做陪嫁，水姨娘打通了宋嬷嬷，由宋嬷嬷经手给沈繁华送来了几套衣服，另有一封信。衣服里藏有金丝银片、金银叶子和金银锞子，有百两之多。这些散碎金银藏得很隐蔽，水姨娘在信里教了她拆开的体例，并叮嘱了一堆话。当时，她悲喜交集，没想到这世上另有人惦记她，还是她恨过的人。

受林氏等人影响，沈繁华也恨水姨娘，更鄙夷她自甘轻贱给沈恺做外室。沈老太太贬嫡为庶，还把她记在水姨娘名下，这屈侮是致命的。

她被杜家关了起来，与外界完整隔断了。厥后，她听沈家派到杜家送年礼的下人说，水姨娘倾家荡产才免除监狱之灾，出狱后就分开沈恺回江东故乡去了。

“水姨娘。”沈繁华见周嬷嬷变了脸，眼神沉了沉，没说话。

“女人家往随身的妆盒里放把剑象甚么模样？还是藏到箱底吧！”周嬷嬷不敢抱怨圣勇大长公主赏下如许的东西，却把无辜的虫七数落了一遍又一遍。

大长公主赏下的东西里除了这把短剑，还在两匹进上的锦绫、两对梅花紫金珠钗、四样御制的香料、六对堆纱宫花，另有一大包大长公主亲身带人炮制的润颜药茶。这些东西应当是宫女挑的，赏赐给小女人最合适，很合沈繁华的情意。

沈阁老勃然大怒，把沈恺狠狠打了一顿，又把沈老太太骂了一顿。得知是万姨娘兄妹搞的鬼，沈阁老把万姨娘的父亲叫来骂了一顿，差点把万姨娘送回家去。万老太太气得昏迷畴昔，万姨娘寻死觅活，林氏出产期近，沈家高低乱成一团。

这青楼女子叫水珠，面貌艳美，身材窈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沈恺对水珠一见倾慕，又被她的才华佩服，了解才两个月，就偷偷卖掉沈老太太陪嫁的一间旺铺为水珠赎了身。并和父母挑明，要把水珠接进府里，纳为端庄妾室。

沈繁华的母亲林诗韵刚嫁进沈家一年，有身四个月，沈老太太就瞒着沈阁老给沈恺纳了万姨娘为良妾。万姨娘刚到沈家三个月，也怀了身孕。为了把沈恺绊在本身身边，趁便气倒林氏，万姨娘让本身的哥哥给沈恺举荐了一个青楼女子。

厥后，水姨娘对她帮忙极大，还差点因她送了命，那份恩典值得她铭记两世。

皋比制成的锦盒大抵有一尺长、三寸宽，上面除了皋比天然的斑纹，还划刻了一些外族的字符。锦盒做得不精美，却很健壮，朴素且富有厚重感。

这就是阿谁“虫七”给她挑的犒赏，必定费了很多心机，并且企图深切。剑为凶器，能够抚玩，能够防身，能够杀人，当然还能他杀。那位“虫七”嗜血好杀，在与沈家反目标时候给她挑了一把短剑，明显不是让她保藏把玩的。

“放到随身妆盒里割线头、割绳索，比剪刀好用多了。”沈繁华不想听周嬷嬷唠叨，从速催促她把犒赏全翻开，同雁鸣一起旁观。

宿世，沈繁华常常想起不是亲娘胜似亲娘的水姨娘，悲怨运气，总会泪如雨下。此生，她要走一条全新的路，生命轨迹必定会窜改。但留在影象中的恩德仇怨，不管这一世会不会产生，她都要去酬谢、去了偿、去催讨。

“还是那句话，我做事自有事理，送东西给水姨娘也一样。我说过偶然候再奉告嬷嬷，是因为我现在不想说，嬷嬷偏要现在晓得吗？”沈繁华不想多说，把雁鸣叫到跟前叮咛了几句，让她把锦盒送到前院交给沈恺。

“女人这是要送给谁？”

她扒开剑鞘，顿时感受杀气劈面，乌黑的剑刃寒光四射，双刃都很锋利。她不谨慎摸到了剑柄上的黄宝石，剑刃顷刻加长了三寸，她摸了一下红宝石，加长的利刃又缩了归去。她几次试了几次，感受本身的心都在跟着剑刃伸缩。

沈繁华玩弄着犒赏的东西，深思了一会儿，从香料里挑出一盒玉簪香、一对玫红卷金边的堆纱宫花，又分出一包润颜药茶，让周嬷嬷用一个大锦盒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