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过年
“老太太底气足、身材好，是本身的福分，也是长辈们的福分。”三太太江氏说话轻声轻气，举止斯斯文文，连穿戴都比吴氏端庄得体。
“小贱人、丧门星，缺德短折的贱玩意儿，不得好死的东西……”沈老太太用拐杖戳着地砖，哭一阵子、骂一阵子，活象一个疯婆子一样。
沈老太太想起沈繁华，气就不打一处来，又不敢吵架她，内心憋屈膈应。强忍着吃完年夜饭，就把她赶回了怡然居，并言明月朔的饺子让她在怡然居吃。
“老三媳妇，你去看看你大嫂，她管的事多，你给她搭把手，再看看静儿好点儿没有。”沈老太太有事要跟万姨娘说，就借端把江氏支走了。
“姑母，但是家里出了甚么事？”万姨娘谨慎翼翼扣问，自万户侯府的来客走了，沈老太太就很不安闲，每天骂东骂西，万姨娘只怕不谨慎惹怒了她。
送走宁远伯府和万户侯府的来客，沈繁华感受府里的氛围严峻起来。沈府高低以吉利堂和梧桐苑为中间，这两个处统统个风吹草动，府里反应非常激烈。
沈慷带着三个兄弟及各自的妻妾后代聚到吉利堂，陪沈老太太谈笑守岁。因家中有孝，四家和沈老太太又各自有事，如何闹腾打趣，也热烈不起来。
吴氏的姑母就是当今的吴太后，说是姑母，实在血缘干系远得很，还要追溯到前朝。吴氏父亲的高祖父与吴太后的高祖父是堂兄弟，论起来都出五服了。
吴氏也借端要走，被沈老太太拦住，让她带几位女人去前面的碧纱橱玩耍。
“媳妇这就去。”江氏明白沈老太太的意义，把五女人沈臻葳也带走了。
“哎哟，老太太，天底下凡人千千万，飘在天上的神仙就那么几个。我们满足常乐，不跟神仙比，你是成千上万的凡人里最有福分的阿谁。”
万姨娘的父亲是沈老太太最小的庶出弟弟万信。当年，万文卸爵分炊时，万信还没结婚，也没分到多少产业，又很快败光了。这些年，万信一家就依托长房度日。万姨娘是万信的庶长女，对沈老太太这个姑母自是言听计从。
万姨娘听到沈老太太的话，一杯热茶全洒了，烫得沈老太太一声惨叫。
当着这么多主仆，吴氏挨了江氏一顿抢白，脸上挂不住了，她刚想发作，被沈老太太按住了。恰好万姨娘来了，谈笑了几句，就打过岔去了。
江氏并不介怀吴氏的姿势语气，不紧不慢地说：“二丫头再如何说也是沈家的女人，老太太就是再生她的气，也不能拿她比外人。大过年的，一家子人图个喜庆，压岁钱也就是长辈的一点情意，大嫂不是也给了吗？”
先皇末年，吴氏的父亲考中了榜眼，入了翰林院。当时，吴家式微，吴太后在后宫只是个嫔位，也不得宠。吴氏的父亲想在都城大族找个依仗，吴家也想拢络人才。两家一拍即合，就连宗续族，吴氏的父亲和吴太后成了堂姐弟。今上即位，吴家一步登天，升官晋爵，吴氏的父亲也沾了光，羡煞了一干人等。
“哪个小浪蹄子又惹老太太活力了？这大过年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四太太吴氏绕过屏风，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沈老太太靠坐的美人榻上，酸酸地说：“我竟不晓得这天底下哪个比老太太另有福分，这有福的人哪还老是不满足，你说是不是？三嫂。就听老太太说话的底气，不再活百八十年，都饶不了阎王爷。”
“小猴腚子，就会哄我高兴。”沈老太太脸上的阴狠之气瞬时消逝，拍着吴氏的手，笑说：“我这点子福分，比起你那姑母，差了十万八千里。”
破五那天一大早，沈恺就让人来叫沈繁华，同家里人一起去“赶五穷”。又一次开祠堂祭祖上香，祭天祭神，中午百口人一起吃破五饺子。初五一过，这个年就算畴昔了，除持续守孝，过年的忌讳多数也能够突破了。
从初六开端，沈家就连续有客人来登门，除了津州一带的故交朋友，另有来自都城的亲戚。此中，宁远伯府和万户侯府的来客遭到了沈家最高规格的欢迎。
“哼哼！就你会说，看到你，我想不笑都不可。”沈老太太冲五位女人招了招手，说：“六丫头多学学你娘，你们几个也跟你们婶子学学，她比你们的大姐姐还会哄我。谁都不能学阿谁小贱人，我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哼！”
沈臻静病了，怕过了病气给沈老太太，就留到梧桐苑养病，由杜氏照顾。没有她哄沈老太太高兴，沈老太太又变成了积年的怨妇，每天骂骂咧咧折腾。三女人、四女人、五女人、六女人和七女人都过来陪沈老太太说话，可没一小我能代替沈臻静。听到沈老太太骂街，她们又羞又怕，没一小我敢近前，都争着今后躲。
沈惟三岁时，生母就死了，他在沈老太太身边长大，媳妇也是沈老太太给他挑的。沈惟人精嘴笨，能看眉法眼低，最会讨沈老太太欢心。娶了吴氏，这佳耦俩更是夫唱妇随，总能哄得沈老太太眉开眼笑，同是庶出，却比沈恒佳耦强多了。
沈繁华乐呵呵承诺了，她正不想对付这些人呢。自她在吉利堂又砍又杀的事产生，府里的人看她的目光很奇特，大多数人就象是在看怪物。呆在怡然居不缺吃、很多喝，没事睡觉，和周嬷嬷等人闲谈，又舒畅又轻松，她求之不得呢。
“你们几个丫头，都记着你们祖母的话了吗？你们谁也不睬她，我就不信她敢动刀砍你们。”吴氏抓紧沈老太太的手，忿忿冷哼，转向江氏，说：“三嫂，不是我做弟妇的说你，本年过年，你还给了她压岁钱，有那钱不如赏了乞丐。”
吴氏批评江氏，让江氏当着长辈长辈下不来台。她大抵早就忘了，客岁过年的时候，她给沈繁华的压岁钱比给她亲生女儿的都多，还不是看沈阁老最喜好沈繁华这孙女。沈阁老一死，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恨不得一下子弄死沈繁华。
除夕，沈氏一族的男女老幼全都聚在沈家大宅，先开祠堂祭祖，又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对眼的聚到一处聊了一会儿闲天，就各回各家守岁了。
“琎哥儿媳妇也是个不循分的，好端端的，非嚷嚷着要和离，真……”
沈家本在孝期，又是丧父的重孝，逢年过节忌讳更多。不能披金负伤，不能燃花放炮，不能穿红戴绿，更没有亲戚朋友拜年走动，年节过得索然有趣。
沈老太太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说：“璋哥儿怕是不好了，等过了十五，我想让你回都城一趟，代我归去看看，趁便也看看你的父亲母亲。”
“我听姑母安排。”万姨娘轻声哽咽，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沈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