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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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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蕴“嗯”了一声,“扶我起来。”

“太夫人放心,都已办好了。”喜嬷嬷忙恭声答道。

“报应?”顾蕴冷哼一声,“我如果怕遭报应,当年也不会做那些事,更活不到本日了,可见老天爷也是欺善怕恶的,我有甚么可骇!”说完朝喜嬷嬷挥挥手。

以是,她本日要的不止是让面前这个狼心狗肺的下贱种子沦为阶下囚,更是他的命!

顾蕴也已是累极了,此役她固然大获全胜,到底是拖着病体强自支撑,现在松弛下来,那里还支撑得住,躺在床上连动一脱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了。

这些年来他是约莫猜到当年亲娘的死与老妖婆脱不了干系,只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却没想到,不但亲娘,亦连祖母和父亲,乃至连老妖婆娘家被满门抄斩之事,都是出自她的手笔,那可都是她的骨肉嫡亲啊,她的心到底是甚么做的?!

若不是一早防着有本日,她岂会容那白眼儿狼一年景千上万两银子的华侈,现在看来,用这银子买那白眼儿狼妻离子叛,当真千值万值!

屋里很快便温馨下来。

喜嬷嬷笑着顺势岔开了话题:“说到春季,才老奴颠末厨房时,瞧见庄子上送了新摘的香椿芽儿下来,可贵太夫人今儿精力好,要不老奴叮咛她们做个椿芽儿鸡蛋饼,再配几个平淡爽口的小菜,晚间太夫人好佐粥吃?”

“我才是建宁侯,我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一家之主,你们竟敢如许对我!”董柏没想到转眼间本身的运气便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又怒又怕,挣扎着如何也不肯被拿下,又色厉内荏的骂顾蕴:“你这个老妖婆,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另有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狗腿子,他日我毫不会放过你们!”

“喜嬷嬷。”顾蕴冷声叮咛,“马上安排人送侯爷去庄子上‘静养’,侯爷的病来势汹汹,怕是该将该筹办的东西都筹办起来冲一冲了,也是防着事光临头手忙脚乱。”

顾蕴闻言,扯了扯嘴角,才嗔道:“你这孩子,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你就满口死啊活的,也不说忌讳忌讳,你的孝心,我做母亲的岂能不晓得?”

哭天抢地间,余光却一向打量着床上的顾蕴,见她比前番见面时又衰老干瘪了很多,早不复昔日的仙颜与雍容,指不定甚么时候就要一命呜呼了,眼里不由缓慢的闪过一抹称心,这个压了他二十年的死老太婆,终究要死了,天晓得他等这一日到底等多久了!

活着时受气也还罢了,将来给太夫人摔丧驾灵,更少不了大爷。

“是,太夫人。”喜嬷嬷忙应了,看也不看中间已遽然色变的董柏一眼,往内里请董氏一族的族老们去了。

她待董柏造作够了,才展开了眼睛,缓缓说道:“我竟不知侯爷几时变得这般有孝心了,为了换我身材安康,竟不吝折寿十年,平日倒是我曲解侯爷了,觉得不是本身亲生的,便如何也养不熟!”

余光瞥见几个大丫环的眼睛都红红的,顾蕴晓得她们必然才哭过了,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野,并没有多问。

一众丫环顷刻没了声音,只吃紧扯下襟间的帕子,细心掖起眼角来。

“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就饶过我这一次,我今后再不敢了……”董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头也是一下比一下磕得重,只求顾蕴能放他一条活路,内心更是悔怨,老妖婆说得对,本身公然太对劲失色了,哪怕他恨不能将老妖婆挫骨扬灰,起码也得比及老妖婆死透了再付诸于行动啊!

喜嬷嬷跟了她二十余年,倒是晓得她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怕她起火,忙赔笑解释道:“开了春季气倒是和缓了,这风沙也大起来,才老奴返来时,几个丫头你对着我,我对着你的,正相互吹眼里的沙子呢,太夫人是没瞧见,不然没准儿还能怄您白叟家一笑呢。”

------题外话------

“‘十月胎恩重,三生酬谢轻’?”顾蕴淡淡一笑,“你说得对,苏氏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你一场,你想给她身后哀荣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错就错在过分对劲失色,等不及我死透了,便忍不住翘起了尾巴,今儿我便让你晓得,只要我另有一口气在,建安侯府便轮不到你说话!”

顾蕴冷冷看着庶子无用的模样,满脸都是不屑与鄙夷,公然是董无忌的种,与董无忌一样的无用。

“老妖婆,你好暴虐的心!”董柏抖得筛糠普通。

喜嬷嬷轻手重脚的替她捻好被子,才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太夫人这平生,可真是太苦了,明显才活了三十几年,却将人间统统的苦痛都受尽了,哪怕毕竟还是笑到了最后又如何,一样是黄连镀了金,太苦了……

换了顾蕴本身,也会忍不住喜极而泣的。

“要不隔壁永昌侯府的大奶奶搏命拼活也定要生个本身的儿子呢?我真是替太夫人不值,这现在是她白叟家还活着呢,如果明儿……,还不定会如何样呢……”

董柏才听完顾蕴前半段话,便感觉不对劲,嫡母几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动机闪过,董柏俄然生出一个可骇的动机来,老妖婆毒如蛇蝎,不会趁此机遇要了他的命罢?不,不要,他还没活够,他好不轻易才熬到老妖婆快死了,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他如何能死,他要活着,不管如何也要活着!

喜嬷嬷已撩帘进了屋子,行至顾蕴床前,见顾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当她仍昏睡着,正踌躇要不要唤醒她。

所幸与其他久病卧床之人比拟,她的心智仍保持着腐败。

顾蕴躺在广大富丽的黄花梨螺钿拔步大床上,一日十二个时候里,少说也有十个时候处于半昏倒的状况。

董柏以“不孝不义”的罪名,被公认再不配做建安侯和族长,当即便被顾蕴命人拿下,待天亮后便被送去庄子上,对外就说董柏‘事母至孝,为照顾母亲竟累得本身病倒,不得不提早让儿子袭爵,以放心静养’。

董柏没想到本身的要求换来的是顾蕴的变本加厉,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再忍不住破口痛骂起顾蕴来:“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妖婆,你必然会遭报应的,我就算做鬼也毫不会放过你!”

可就是如许,老妖婆还是盛都城里出了名的贤妇孝女,哪家有女媳的都要拿了她做表率,让女媳学习她的贤能淑德,――狗屁的贤能淑德,她就是如许‘孝敬婆婆恭敬夫君善待妾室庶出’、‘对苛待的本身娘家也宽大漂亮,在娘家被满门抄斩后冒险为他们收尸’的,盛都城的人们都瞎了眼!

公然下一瞬他不详的预感便成了真,想着事情已经败露了,关头死老太婆已一条腿踏进鬼门关了,还能奈他何,干脆自地上站了起来,才笑道:“儿子原想着母亲正值病中,些藐小事就不必打搅您白叟家了,不想您白叟家已经晓得了,那儿子也犯不着再藏着掖着了。不错,我的确已联络好同僚老友,明日便上折子为我姨娘请封诰命了,她虽只是父亲的妾室,到底生我一场,‘十月胎恩重,三生酬谢轻’,现在儿子已是建安侯了,若连让她获得应得的身后哀荣都做不到,难道太对不起她白叟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我一场?母亲身来疼儿子,想必不会连儿子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肯让儿子达成罢?”

就听得内里一个声音道:“侯爷来给太夫人存候了。”

顾蕴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向喜嬷嬷道:“我正想让人请他去呢,他倒先来了,你说我们母子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让他出去罢。”

顾蕴虽闭着眼睛,却不难猜到庶子内心现下有多称心,不过她倒是不思疑他的眼泪,喜极而泣的眼泪。

请族老们出去的成果不言而喻。

董氏一族以建安侯府最为显赫,身为现任建安侯的董柏毫无疑问也是族长,只是他连在建安侯府都说不上话了,在族中天然就更说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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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不喜极而泣呢,压在头上二十年、害死了亲娘、掌控他生长乃至婚姻、一手推他秉承爵位却又让他里里外外半点主都做不得的嫡母终究要死了!

董柏一出去便对着顾蕴跪下了:“儿子给母亲存候,母亲今儿身材可好些了?母亲待儿子恩重如山,现在目睹母亲病重,儿子只恨不能折寿十年以调换母亲的安康,偏又因公事繁忙,竟连经常侍疾于母亲床前都做不到,儿子实在愧为人子,还求母亲恕罪。”

便有四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上前,不由分辩堵了董柏的嘴,将其拖了出去,董柏身为男人虽天生比女人力量大,架不住寡不敌众,且养尊处优多年,岂是一群粗使婆子的敌手?

顾蕴充耳不闻,只命喜嬷嬷好生送了族老们出去,才看向董柏冷冷道:“你晓得当年你祖母是如何死的吗?被我下慢性毒药毒死的;你晓得你父亲和你姨娘那对狗男女又是如何死的吗?是我买凶将他们绑架了,假装成劫匪在约定时候内充公到赎银,以是怒而将他们撕了票的;另有我娘家被满门抄斩之事,无妨奉告你,一样是我的手笔!我当年能以一己之身让这些负过我的人更加支出代价,现在对于你戋戋一个庶子,天然也是一样!”

喜嬷嬷忙依言伸手扶顾蕴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接过丫头递上的大迎枕,垫在了她的身后。

董柏窒了一下,才勉强赔笑道:“母亲谈笑了,儿子虽不是母亲亲生,却一刻也不敢健忘母亲待儿子的哺育大恩,别说只是折寿十年,就算是让儿子折寿二十年乃至是马上就死了,只要能换得母切身材安康,儿子也是心甘甘心的。”

就是如许一个简简朴单的行动,顾蕴仍然累得气喘吁吁,不由暗自苦笑,公然在生老病死面前,即使她有百般心计万般手腕,也是无能为力。

耳边模糊传来丫环们抬高了仍不掩义愤的声音:“太夫人真是不幸,病成如许也不见侯爷来瞧瞧,反而一心想着给本身的生母请封诰命,果然是生恩大于天吗?”

“盛京的春季可不就是如许。”顾蕴淡淡应了一句,便再无他话,既是不想拂喜嬷嬷的意,也是懒得再为芝麻大点儿的小事起火。

话没说完,一个降落却不失严肃的声音插了出去:“你们这群小蹄子,我才一时不在,你们便都出来躲懒了,转头看我如何清算你们!还不快出来奉侍呢,等着我请你们?等一下,把脸都给我擦洁净了,免得待会儿太夫人见了内心不痛快!”

顾蕴已先展开了眼睛,力量不济的道:“事情都办好了?”

顾蕴缓缓道:“亦安可不比阿谁白眼儿狼,况因着他母亲是我娘家属侄女儿,他们母子这些年受了多少气,你见旁人家七八岁的孩子,又有哪个是像亦安那般懂事老成的?还不是被那白眼儿狼给逼出来的,他的几个外室庶子可至今还在内里活得好好儿的呢,不过是因为有我压着,才一向没能进门罢了,若我死在阿谁白眼儿狼前头,亦安的世子之位那里还坐得稳?你放心,他们母子对本日之事,就算不至于鼓掌称快,也定是暗中称愿的,不然方才这么大的动静,你夫人那边如何会半点声气俱无,她好歹也主持了这么几年的中馈,岂能培养不出几个亲信来?”

喜嬷嬷见状,忙上前给她揉起太阳穴来,待她神采好些了,才忍不住小声说道:“大爷到底是侯爷亲生,父子本性,万一大爷将来晓得了本日之事,给您白叟家气受……”

冷然说完,懒得再与董柏废话,直接喝命喜嬷嬷:“还愣着做甚么,还不快请族老们都出去?”

一时用过了晚餐,顾蕴正想让喜嬷嬷扶本身去地上走几步,才吃了半碗粥,胃里顶得慌,不下地走动走动,她今早晨是别想睡了。

她待董柏额头磕得红肿一片了,才嘲笑反问道:“饶过你这一次,等着你今后将我挫骨扬灰,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你莫非还不晓得我的性子,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顾蕴说完,终因支撑不住昏睡了畴昔。

况她本身的身材她本身晓得,指不定还能活几日,能受甚么气?死了就更不必说了,人都死了,旁人如何待她又另有甚么干系?

“阖府谁不晓得侯爷不是太夫人生的,这隔了肚皮就是隔了肚皮,如何养也养不熟!”

顾蕴本没甚么胃口,但想着早晨另有一场硬仗要打,到底还是点了头:“嗯。”

少时便引了个二十多岁,穿一身宝蓝色团花束腰直裰,长得高大漂亮的男人出去,不是别个,恰是现在建安侯府的一家之主、自小便养在顾蕴跟前儿的庶子董柏。

顿了顿,“只是我虽晓得,别人却一定晓得,就比方眼下你正联络同僚老友,筹算本日上折子为苏姨娘请封诰命之事,落在旁人眼里,可与孝敬半点边儿不沾,以是接下来你该如何做,想来不必我多说了?”

是顾蕴跟前儿最得力的喜嬷嬷的声音。

喜嬷嬷晓得顾蕴不欢畅,谨慎翼翼的应了一声“是”,自回身去了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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