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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胜败兵家事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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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暮成眼里添了柔,嘴上却不肯软:“公主心机周到,又知之甚多,就算您再无话,我也容不得您。”

宫里欢乐来闹,年节似的,更兼笙箫奏凤凰,鼓乐迎佳宾,更是热烈不凡。

“是丧事,却闹得大家受累,这风雨淅沥地,撑伞都挡不住。”顾昭和拧了眉:“身子骨稍弱的,可不得风寒感冒?”

陈暮成面上的痛苦渐溶解了,赞叹道:“公主是百龙之智。”

“若我是您,便做个闲散皇子,明面诗书清闲,对酒当歌,公开行事积势,虽缓了些,却免了猜忌顾忌,明枪暗箭。”

茶汤是滚烫冒烟气的,陈暮成呆怔,下认识地往口里送,直到烫了嘴,方回转了来,低声苦笑道:“我走南闯北,自发得是见多识广了,现在瞧来,倒是寸短目光。”

顾昭和笑意平淡,是月朗星稀,阔朗自有腐败:“还是那句,殿下是爽快人,昭和晓得。”她微俯身,双手执茶盏与眉平:“以此茶代酒,庆,高山流水得觅知己。”

她顿了一顿:“您太急太切,却顾此失了彼,您功绩权势重一分,旁人对您的顾忌添一成,您是后天的根底,本就弱些,对上那些枝盘错节,互通干系的世家勋贵,能够赢?输了这回,是不敷奇。”

顾昭和眼神定定:“昭和是小聪明,上不得台面的,也是想着和亲险难急了眼,才来寻殿下,多条门路也好,只是殿下若不能以诚相待,那昭和言尽于此,再不提了。”

“晓得您疼惜下人,专挑的无病无灾,体强身健的,再加上又封了厚赏钱,也是大家都情愿。”礼部尚书夫人薛夫人宽道:“若您实不忍,再赏他们几个子作酒钱得了。”

“比飞却似关睢鸟,并蒂常开边理枝”

乌沉香朴实悠远,从堆叠雕镂的博山炉环绕出了,细细双烟并一气,缥缈袅袅作腾空云霏,顾昭和清眸轻斜,拿眼凝着炉座上的卷云纹,不言语。

“可另有下回?”陈暮成自嘲:“已经引了顾忌,都拿我做眼中钉,日子只会愈难。”

顾昭和递了眼色,冬青会心,捡了几个红封包往外头走,“再各一套冬衣,要棉花顶厚的。”顾昭和又叮嘱。

顾昭和点头道:“外祖母是真顾怜我,即使我道本身千百个好,她也只当我把满腹委曲深藏了,更替我心忧难过,倒不如将难过往明面上摆,难过是早晓得了的,只让她当我是个不太殷勤的孩子,孩子嘛,会哭会闹的,却也笑得快。”

“夫人洪福,昭和可得好生沾沾,只是昭和是和亲,不过走个场面给宫里宫外人瞧,何不免了这面面俱到的,您也少受累。”顾昭和柔道。

薛夫人诧异,不免问:“还觉得公主会说自个‘统统都好,要外大母放宽解’。”

“一梳梳到头,繁华不消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繁华……”

又抬高了声:“您外大母专托了人,要臣妇殷勤详确,您若不耐,好歹也忍忍,转头我转她话,也能全她情意。”

“您错了。”顾昭和凝向他:“后背无人,您当然孤苦受欺,可旁人轻贱你,便不会把你往心头上放,这是其些个皇子,万般不及您的大好处。”

“您军功屡立,远见高见是不缺的,只是心机往朝堂古刹上搁少了些。”顾昭和宽劝道:“亏损也是福分,下回便不往同一处栽跟头。”

她高堂公婆俱全,又有儿孙合座的福分,便作了送嫁的十全夫人,一并担了梳头开脸的差事。

陈暮成愣了神,又听得顾昭和缓缓道:

顾昭和晓得薛夫人和萧怜容熟络,便依顺了:“可劳烦夫人多加句话?就说昭和泪眼晕晕,是思乡念家。”

陈暮成先不安闲:“公主也觉暮成是鱼困浅滩,难翻身?”

“昭和询您,您平日凌厉风格,但是想着其些皇子都有母家仰仗,自个孓然无依,只能建功树业,教其些人刮目?”

“倒是殿下,现在您腹背受敌,是四周皆楚歌,您可真愿再多个与您针锋相对,斗得个你死我亡的。”顾昭和瞧着他,意味深长。

冬青一一应了,薛夫人也笑:“公主心好,下头人也有福。”话了拿喜梳替顾昭和绾发,嘴里直唱十婚歌:

陈暮成不疑有他,点头道:“除此以外,再无体例能争一争。”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顾昭和淡笑:“昭和晓得凡事都不是万无一失,也知鸡蛋不往一头挑子里搁的理儿,却更知宫里人多眼杂,您不便脱手,虽北上陈国远,您有千百回机会,可这刀口浪尖,您凡事谨慎,更不容自个有失,若真到了陈国,算计昭和的人多的去,多您一人未几,少您一人很多,一并防备筹算就是了,您容不容得下,无妨。”

“若我性子急些,干脆挑个势大的皇子凭借,建功立业是为他,征沙疆场是为他,其些人防的不是您,忌的不是您,争斗起来,伤的不是您。”

薛夫人却未歇,手上力道似一片淡云轻雾,在发丝间轻梭着:“您和亲,是瞧着光鲜,里子刻苦,再在这微末末节处委曲您,臣妇也不过眼。”

薛夫人叹道:“这才是至心机,百十个丫头子也难顶您。”

她又玩弄了一会儿,这才向着顾昭和道:“好了,您瞧瞧。”

顾昭和叹道:“前路艰险不消说,可您心性坚固,断不是因艰棘困顿之人。”她抬眼,是清幽深潭,能照影透人的:“您颓唐之态,实是为引昭和话,想瞧昭和内心头,可有对策。”

……

陈暮成是真服了,真恳道:“昔日暮成教人猜中间思,心中惶惑,只想离远疏淡,现在是真至心悦诚服,只恨与公主相见甚晚!”他话过后,却又觉直白,薄红往面上一飞,迟疑道:“……暮成冒昧,倒是无他意。”

顾昭和透过窗扉往外瞧,满地并树梢,都是结彩张了灯,只是被霏霏雨,凛冽风吼怒得不成模样,连加了罩子也不顶用,只好命宫人顶风淋雨地守着,灯火一灭,立马加上。

她尽管直言,瞧着陈暮成失神惊怔,便挑了芙蓉白玉缠枝纹的茶盏,往里头注了热茶递他,白玉茶盏盛着盈绿茶汤,远瞧着似轻旋薄冰盛绿云,清爽又放心。

“庆”!

岁暮风,经日雪,凄凄翳翳的间隙里匆逝了工夫。

她衣袖不经意,暴露皓腕如云凝霜雪,陈暮成被晃得一失身神,忙端了白玉茶盏,一并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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