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春心莫共花争发

“是冰雪林中开得最好的白梅，含雪素艳的，我只想着一句‘雪作肌肤玉作容’，便拿来与你瞧瞧，谁知朔风凛冽，倒将香蕊全吹散了。”

顾昭和不睬她，只愈发慌乱地争：“他也说了，是我不怕他，是以瞧着分歧些。”

又想着他夸她都雅。

公子洛听得直点头，可听着，又有些不豫，恨不得掀了帘出来辩几句。

一时恨不得死畴昔算了。

“管他呢。”顾昭和倒不甚在乎：

雪作肌肤，玉作容，是夸她呢……

冬青透过帘子缝，往外头觑了眼，四下皆无人，方道：

见着冬青点头道晓得，她又道：

可又想着甚么，从速敛了心神，还是琼枝寒梅似的笑清幽：

便是黄金白玉璧，也是死物东西，哪能作比的。

“小丫头，再胡话，吃我一剑先！”

“另有。”顾昭和顿了顿，又道：“他是个不屑风月情爱的，是安闲惯了的人。”

“胡话！”顾昭和也镇静道：

“我瞧着这东西与你有几分像，折来你也玩赏玩赏。”

公子洛一言不发，白袍旋了下摆，便飘飘离了去，却只站在马车前头吹冷风醒脑。

她细细瞧，更是讶然，脱口道：

“快打住，这臊人皮面的话也是混说得的？他一团孩气，哪存这般心机？便是多缠我，也是闲惯了找乐子。”

顾昭和心头一跳，忍不住捻了捻衣角：

玉容轻道：“倒不是诧异事，他是练家子，身子骨天然结实，又有内功傍身，与旁人便分歧了。”

“说你。”顾昭和笑淡淡。

她攥了梅枝在手，贰心悦，可瞧着她神采淡淡，他又绝望。

顾昭和听得坐不住，羞得忙捂她嘴：“哪像个女人家说话，情呀爱呀随便拈着来，你就是多心瞎乱想，哪有的事？”

又想着他说她分歧。

她接了梅花枝，模糊另有寒香，她想着梢头缀玉，幽幽小小，心头畅快。

乃至温泉里……

玉容也觉得他离远了，考虑道：“不是错说话，我瞧着，他有别样心机哩。”

玉容无话了：“您瞧着他是个知恩知善的？算了，只当奴婢是错想，奴婢不是肚肠虫，哪能瞅他内里是个甚么主张心机？”

又是各式滋味，磨得身也慌，心也慌。

顾昭和忙打圆场：“我瞧着是梅树枝丫，横斜蜿蜒的。”

“该奇惊的是，这四顾茫茫的，他往那边藏躲着？好几次奴婢都觉得他自顾着离了，谁知略不留意又悠悠晃出去。”

“故意了。”她稳稳道。

“说我呢？”

冬青也气恼：“还由不得人说句大实话？给便给，今后公主半个眼都不舍你，让你乏得慌！”

“多谢。”

“若真是肚肠虫倒好。”

连到了进都城口的驿站，都是糊里胡涂的。

“哪种心机？”

公子洛瞧着她笑盈然，不自主地欢乐，邀功似地急道：

“是他高深技艺，由不得人打发他远远去，幸亏他另有几分乖，晓得人前不露踪迹，要不公主清名闺誉可大坏了。”

“你瞧瞧，他像不像情窦初开，急于奉迎心上人的哥儿？”玉容轻笑。

“嘭响”的动静，惊得冬青忙打帘子，见着他狼狈样儿，哪不晓得。

胡话！公子洛吓得脚打跌。

“这老树枯枝皮蕉萃衰衰的，与公主哪有半分像？”

“又是哪句话说差了？惹了那尊爷爷大佛？”冬青惑道。

“由着他也不是心甘甘心的。”冬青倒有些不平：

向着顾昭和谨慎翼翼道：

玉容想了想：“如他欢乐见您，又怕见您，见着您又欢畅，又难过，对您到处留意，又想您对他留意留意，就晓得那该是真了。”

冬青利诱，公子洛也茫然。

玉容嗤笑：“他孩气是真，可又未真在情天情海里打转过，如何生出的不屑来？最多是身边有报酬伊蕉萃，做了各种荒唐举止，他瞧着不幸见，自是对情事不上心了，也因着未赶上有缘人，这才敢说大废话。”

公子洛蹙了眉。

公子洛手忙脚乱，身怀盖世武功，竟砸在冰上插穿成个倒萝卜。

“这些背后里说的羞人话，可教他全听去了？”

冬青拧眉，好不会说话。

主仆仨笑作了团。

车夫是他的人，管不着他。

另有扯着她撒娇卖痴。

目睹着顾昭和欺雪似的香肌，露桃似的深红浅红堆叠染着，又恼又羞又急又气。

“那陈国人奴婢倒不羡，是那公子洛，天寒地冻的气候，草草着件单袍白衫就了了。”

可辩甚么呢？

正说着，苗条手懒打了披垂帘子，夹雪北风嗖嗖地往里头灌：

玉容端容肃道：“若不是没得些掌控，奴婢能信口开河？公子洛阿谁混世魔王，缠得人数百数千，可都将人逼得恨不得早早死，哪像现儿，昨个送枣今个献花，知心贴腹的好。”

冬青吃惊了：“奴婢瞧着没得比他更添烦的，竟还是知心好，吓！”

公子洛低头，玉面窘得发红，气冲冲地向着冬青：

“现在我只把他当神人仙家，来无影去无踪，只由着他。”

公子洛也不吵吵了，窘道：

又踌躇道：“许是我也对他多宽让，他一好还一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