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二字足矣
“老臣，定尽快将天下各道税银查清。”
南门的城墙上，三人立足而立。
“好，朕等你，等卫卿，朕，要国库丰盈，要流民再无背井离乡之苦，朕要国库丰盈，要京中百姓再无饥饿之痛，朕要国库丰盈，要天下，再无食不充饥之民，再无衣衫褴褛之民，朕，要国库丰盈，要这天下，再无欺民害民之暴徒！”
楚擎再次来到了城南，来到了那座熟谙的土坡之上。
“臣亦不知，不过臣只晓得一件事。”
“何事。”
邱万山沉默了，这一次，没有顿时接口，足足过了好久：“当初，如果朝堂之上有人以下官普通…以下官普通保了我，想必，本日也没有这轻易追求的邱万山了。”
穿戴常服的黄老四轻声问道：“卫爱卿，楚擎是在？”
“卫大性命下官为楚擎抵挡明枪，下官天然顺从。”
“待你双鬓斑白之际，任天下人如何唾骂你，你只需出口二字，楚擎，足矣。”
卫长风还是凝睇着邱万山，埋头聆听着。
卫长风动容，转头看向邱万山，凝睇着。
黄老四走了，背动手，永久是那般将腰杆挺的笔挺，哪怕在万军从之放眼皆是敌贼，哪怕国朝尽是蛀虫寸步难行，哪怕世家林立欲与皇权分庭抗礼，天子昌承佑的腰杆，永久是笔挺的。
“有的人，嘴上担忧着，内心却不觉得然，有的人，嘴上骂着，可内心比谁都顾虑。”
只要两个字，可邱万山却明白是甚么意义。
孙安与乔装的禁卫们站的远远的，站在了城墙的楼梯口，吹着夜风。
陶若琳噗嗤一笑：“楚公子，真好。”
他的眼中，是一片荒地。
邱万山苦笑道：“大昌朝，已经有了太多太多的邱万山了，却无一人是楚擎，下官怕，昨日得知了醉客居一过后，怕，惶恐着，害怕着，怕的瑟瑟颤栗。”
陶若琳在碧华的伴随下，来到了土坡上，望着立足只是望着荒处所向的楚擎。
碧华皱着眉头：“蜜斯，他唾骂那些流民。”
卫长风还是开口问道：“为何？”
身材高大的卫长风站在黄老四身后，苦笑一声摇了点头：“老臣不知。”
“是啊，便是朕，也猜不透这小子内心想着甚么，又想要去做甚么。”
那些让他担忧，让他苦笑，让他后槽牙模糊发疼，让他攥着拳头，让他破口痛骂的事情，李家、臣子、天子，统统的这统统，垂垂恍惚，垂垂变的无所谓。
黄老四转过了身，看向了卫长风，结实通俗的五官，乃至带着几丝不易发觉的祈求。
“卫卿，朕应做很多事，想做很多事，乃至在梦中，都恨不得去尝试一番，可总有人，拦在朕的面前，朕如果强行去做了，反而，会害了更多的人，卫卿，朕的卫卿，帮朕，帮朕一偿所愿。”
“下官真的很怕，怕楚擎他…变成了邱万山，楚擎他与下官当年，像，像极了，可下官，却怕，怕到了极致，怕楚擎变成了下官，变成了邱万山。”
“不成无所依。”楚擎收回了目光，脸上带着笑容，带着神驰的笑容：“百姓，不成无所依！”
陶若琳不懂，可又像是懂了，也跟着笑，甜甜的，傻傻的。
邱万山朗声大笑，笑的极其称心，极其高傲，也如黄老四那般，挺起了腰杆，挺起了胸膛。
楚擎俄然发作出大笑之声，随即撒丫子跑向了土坡，和一个疯子似的手舞足蹈着。
落日西下，本来应是一身白衣策马北市的官宦后辈，现在，穿戴玄色千骑营长衫，腰间挂着玉制吊坠，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玄色的官靴踩在泥泞不堪的泥土上，和疯子似的，在流民当中，为大师描述着一个梦中都没法呈现的景象。
黄老四点头，先是悄悄点头，紧接着，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些，都是朕的子民，朕的子民。”黄老四的五指，越来越用力：“可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淋着大雨瑟瑟颤栗，被天杀的狗才欺辱着，残害着，朕…”
邱万山将卫长风扶了起来，后者再次看向了城外的流民，看向流民当中阿谁还在骂骂咧咧手舞足蹈的身影，缓缓的问出了心中的猜疑。
“还好，上天顾恤朕。”黄老四松开了手指，双目中的肝火垂垂消逝：“还好有楚擎，有这个数次想让朕将他千刀万剐的混账东西，他做了朕应做，却没法做的事。”
土坡上的陶若琳，眼中也有了光，阿谁挥动动手臂的公子，是那么的威武不凡。
那片荒地，在他脑海中的模样垂垂变了，不再是放眼皆是枯黄色，有了红，有了绿，有了奔驰的身影，乃至有了声音。
“刁民们，别尼玛睡了，都给老子起来干活！”
“哈哈哈哈哈。”
昌贤也跑了出去，跟在楚擎身后大喊小叫着。
黄老四粗糙有力的五指抓在了城墙的砖石上，是那么的用力，几近将坚固的砖石抓捏出了裂纹。
楚擎还是骂着，伸脱手，骂骂咧咧的将那些跪倒的人拽了起来，也伸出脚，悄悄踹在一些流民的屁股上，还是骂着，笑骂着，流民们也笑了，傻笑着，笑声仿佛会传染普通，越来越多的人笑出了声。
“朕…恋慕，恋慕楚擎。”
“楚师…楚师等等，等等门生~~~”
天子三人，就这么站在城墙上看着，看着楚擎手舞足蹈的置身于流民当中，仿佛正在和流民们解释甚么，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伴跟着夜风传了过来，可那些流民，却只是温馨的停着，似是错愕，似是没法置信，直到有几人跪倒，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跪倒了。
邱万山脸上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垂垂消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欣喜：“楚擎他…或许是京中官员，独一一个，置身于流民当中，与流民如此靠近的人了。”
脑筋里，只剩下神驰，建立在那荒地之上的神驰。
“你在想甚么？”
卫长风深吸了一口气，暴露了笑容，用力的拍打着邱万山的肩头，拍的是那么的用力。
“夜了。”黄老四悄悄拍了拍卫长风宽广的肩膀：“卫卿多保重身材，与朕，同创大昌隆世！”
黄老四微微转头，看向了面色冲动第一次伴驾的邱万山：“邱卿家觉得呢？”
红的是砖，绿的是瓦，奔驰的是孩童，声音是畅怀大笑着。
“臣，定不辱命。”
“为何？”
卫长风双膝跪倒在地，双目当中尽是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