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6、分娩（中）
这两巴掌还真是管用，孟古姐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竟低吟着缓缓展开了眼。
“姑姑，您别说话，从速歇息一会儿。”
努尔哈赤正待在衮代的屋子里，我抱着裹得密不通风的小阿哥走进门时，努尔哈赤较着一愣，眼神惊奇的闪了下，然后渐渐地从暖炕上跨下地来。
“海……海真！”我号召海真过来顶替我的位置，然后慌乱地爬到孟古姐姐面前，见她昏沉梦话的暗澹模样，狠下心甩手啪啪照着她的脸就是两巴掌。
来这里一个月不足，我再不适应，也晓得在这个主仆品级看法格外激烈的社会，主子们的存亡不过是主子一念之间的决定。那两位接生嬷嬷或许不是我的主子，不消受我挟制，但我现在的身份是叶赫的格格，是孟古姐姐的娘家人，身后代表的是全部叶赫部落。
“东哥……”孟古姐姐抓住我的手，哑声感喟，“多亏有你……”
“用力――再用点力，头出来了，再……”
“如何是你？”
“额……涅……咳咳……”她还是昏昏沉沉，认识不复苏。
自从晓得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后代赫赫驰名的清太祖后，我成心偶然的便开端避开他，幸亏努尔哈赤公事繁忙，白日根基不在栅内，因为孟古姐姐有孕在身，早晨他也都是过夜在其他福晋房里，很少来孟古姐姐那边逗留。也恰是因为如此，衮代才敢暗里如许给孟古姐姐使绊子，明知她是个快分娩的妊妇，还是听任她和小福晋[2]一样屋里迟迟不通火炕。
神智再次复苏过来，倒是被一阵脆亮的婴儿哭泣声给唤醒。
衮代的屋子很热，和孟古姐姐的那间冷冰冰的屋子实在有着天壤之别。被这屋子里枯燥的暖气一烤，不知为何，我的眼睛涩痛起来。
“啊――”孟古姐姐咬着牙撕心裂肺的尖叫，双手死死的攥紧绑在腕上的白绫。
接生嬷嬷的喊叫声仿佛也变得强而有力起来。俄然，我感受脚下一片湿濡，低头一看，倒是一汪鲜红的血水顺着席子漫延过来。看着那如同在黑夜中盛放的殷红，我的脑筋嗡地一闷，顿时头晕目炫起来。
我愈发厉声望吓：“今儿个我就在这里，你们若敢有半点懒惰，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猎奇地凑畴昔一看，和那些电视里放的白嫩嫩的小婴儿不一样，襁褓里嚅动着小嘴的小东西看起来又红又瘦，像只小猴子，一点都欠都雅，头上乌黑的毛发湿漉漉的黏糊在一起，两眼眯成一道缝，小鼻头塌塌的，鼻头和鼻翼充满红色的粟粒疹。
接生嬷嬷欣喜万分，将红彤彤、浑身皱皮的婴儿简朴的擦洗了下，利索的包好。
“用力！用力！”接生嬷嬷们大声呼喊。
孟古姐姐浑身发颤，呢喃点头：“额涅[1]……额涅！救救我……额涅，额涅……”
我皱了皱鼻子，可转头却见孟古姐姐冲动难抑地抽泣起来。
我俩正说话，屋外蓦地响起一阵喝彩声，一片喧闹的呼声里格外清脆的掺杂着努尔哈赤的镇静：“好啊！这就是我的八阿哥……”
接生嬷嬷大汗淋漓，那汗水倒有一半儿是吓出来的，两位老太太相互对望了一眼，我看她俩面有惊惧之色，忍不住心头一跳，一股不祥之感油然升起，忍不住喝道：“你们两个愣着干甚么？我姑姑如有个好歹，我定要你们抵命！”
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如许发狠话恐吓人，但明显只要此时此空中对着满屋子的主子，我的话才真正起到了骇人的感化。我扬声对着屋子统统的大小丫头，厉声道：“福晋母子安但是罢，若不然，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屋外还在热烈着，想来叶赫那拉福晋生下小阿哥的事情已经传遍全部费阿拉城，以是赶来庆祝的亲朋女眷已经挤满了全部内栅。我很光荣能够不消再见到那些萨满法师，那些鬼鬼的面具让我内心实在发毛。
接生嬷嬷眼眶蓄泪，无法地在炕头上冲我俩叩首：“格格，福晋不醒过来使力，即便是萨满神来临也是无能为力啊。主子……主子们真的极力了啊！实在是……”
第一次，我是如此真悔恨当代的掉队，如果……如果能剖宫产该有多好！如果有麻醉药该有多好！
清脆的巴掌声将满屋子的人吓得全僵住了。我揪着孟古姐姐的衣衿，在她耳边大声嚷：“不想你的孩子跟你一块死，就给我醒过来！”
“是阿哥还是格格？”孟古姐姐固然衰弱，但眼睛却还勉强睁着。
不知为何，我内心俄然充满了苦涩，将之前为孟古姐姐产子的欣喜冲淡。
“啊――啊――”
产房里是分歧适爷们以及外人随便收支的，以是努尔哈赤要看孩子必定是要把孩子抱到外头去看。孟古姐姐满脸忧色，攥着我的手一紧：“东哥，姑姑求你件事……”
明间里人来人往，一会儿海真脚步踉跄地跑了来，微喘：“贝勒爷……爷说要看小阿哥。”
好丑！
我也慌了起来，生孩子这事电视剧里看很多了，可真要面对实际，即便是有着丰富生养经历的老嬷嬷都束手无策，何况我这个没生过孩子的？
“恭喜福晋，是位阿哥！”接生嬷嬷抱着孩子在床头屈膝施礼，满脸堆笑。
“恭喜你……”我轻声说，鼻子一酸，眼泪竟也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一名接生嬷嬷颤抖着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过来，直言劝孟古姐姐服药，我怒道：“她人都如许了，听得见你说甚么吗？”我托起孟古姐姐的头，捏住她的下颌，接生嬷嬷顺势将药灌了下去。
“你就要做额涅了！为了孩子，你要固执点！奉求了，请你千万千万挺住啊！”我顺手用袖管胡乱的擦去她额角的盗汗，内心倒是充满了酸涩。不幸的女人，她也不过才十七岁罢了，以当代的标准来看还是个未成幼年女，但是现在却已经要为升格做妈妈而痛得死去活来。
我的心焦心的揪在一块，我还能做些甚么吗？还能再做些甚么能够帮到她？
两接生嬷嬷终究警省过来，从速慌镇静张的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