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延寿笔与龙珠丹（八）
灯火下，玉符的神采变了几变，终是硬生生地屈了屈膝，口气冰冷道：“朱公子走好，玉符另有事，便不相送了。”
这回师父倒也不卖关子，考虑着道：“义庄里那老鬼说得非常明白，阿谁死了个老妪，恰是青楼里报失的三名女子，这不会有错，赵善防虽有思疑，但又没法明证，任谁也难信赖有人能如此敏捷的朽迈。”
“我便说这里头诡异，十有八九该是我们铺子的买卖，师父也是鉴定是我们该管的事儿，才肯来管上一管，我断得可对？”我问道，师父虽不说，但重新至尾我都这么认定。
师父一起沉默无声，走了好一阵，离了那繁华喧哗地，才叹道：“这倒是奇了……”
师父满脸欣喜地向她道：“果然么？不瞒玉符女人，鄙人倾慕女人好久，只因囊中羞怯，温饱尚不得保，这才不敢来见。本日鄙人偶路过赌坊，偶然在赌坊后巷捡拾到两枚金叶子，马上就拿来见女人了，不想女人竟也有此情义，既玉符女人密意，鄙人难却……”
“师父……”茱萸巷的牌坊就在前头了，我一向游移到进了茱萸巷，才闷声问道：“这么说，明晚我们该去百花楼，还是水色潋滟？”
她向师父盈盈一拜，石灯的光照在她脸上，我模糊瞧见她眼中仿佛有水光明灭。“朱公子，仓促一聚，奴家此生就……就……”说着她竟是泫然欲泣起来。
我远远地谛视着躺在板子上的玉伶，默道：她就是玉伶，那些人因受了惊惧，都不肯多看一眼，只需多看上一眼，总有人会发觉老妪身上穿的衣裙，头上戴的钗环，恰是玉伶平常所用。但是并没有人情愿细细瞧上一眼。可见另三家发觉老妪尸身的青楼里，也是一样的景象。
这话在玉迎人时我便听过一遍，当时茫然，现下通透了才明白原是这个意义。
偶然候我觉着我能体味师父的心机，师父也能看破我心中所想，这不是我胡乱瞎想的。我正因畴前海棠的事，恐怕伤感旧事重提，并不非常想去百花楼，师父便开口道：“水色潋滟罢。”
我豁然贯穿，顿时振抖擞来：“师父，我明白了。”
官差并未问出甚么有效的来，又将花厅中的酒客查问了一遍，亦无所得。问到师父时，他也只是点头称不知。不消说，玉迎人上至鸨母，下至小厮，皆是民气惶惑，恨不得立时就将官差与那具尸身请出去，更不必提将她烧埋了。
这个疑问我实在想了好久，并没有很清楚的眉目，我也想晓得究竟是为何，便打着草率道：“听些动静罢。”
我内心忽就疏旷起来，再分歧那玉符斤斤计算甚么。
师父领着我走出玉迎人，我转头一望，湖面上曲正欢，酒正酣，美人正呢喃，还是是一片歌舞升平，并未受玉迎人里这场骚动的涓滴影响。我自想着，明日赌桌上的押注，或又有变数。
“总算是教出你点花样来了。”师父沉沉的脸上有了些笑意，转眸朝看了看，“那你便在说说，我们为何要混赌坊，逛青楼？”
问罢了话，师父便带着我往外走，照壁前人影一晃，从照壁的暗影下走出一女子来，身姿婀娜摇摆，走到路边的石灯旁，我才看清楚来者原是玉符。
师父仿若没闻声这句，转脸打起了端庄，接起我方才的话：“眼下玉迎人也失了一名花魁选人，固然那玉符同玉伶不敦睦，但玉伶死时，她就在我们跟前。再者，以玉符的眼界和量度，断无那等狠手腕。”他摇着头，喃喃道：“不是玉符，也不是玉迎人。”
“师父，你要逛青楼，但是思疑那三个花魁选人的死，同玉迎人有关？”我拉了拉师父问道，他说要逛青楼，我就觉着蹊跷。
我的脸瞬息间就红了一大片，连耳朵都微微地发烫，那点子小对劲顿时消逝无踪，垂下眼盯着本身走路的脚，细声道：“谁内心不痛快了……”
那么剩下的，便只要一人会得益，那便是花魁本人。将与本身为敌手的，一个个死去，没了敌手，不正能拔得头筹么？
“明白甚么了？”师父安之若素，笑微微地看向我。
我清楚记得师父在给她菡香玉露膏前，她还因玉伶抢先占了她的彩头而耿耿于怀，师父奔出门去时，她尚在雅室里咒了几句刺耳的话，何时就如此情真意切起来，还不是看着师父脱手豪阔，又点了她一回，便故意攀附一回。她扮起来，倒比台上唱南曲的还逼真。
“师父先去赌坊，是想通过花魁的赌局来探知，哪些青楼里死了花魁人选，哪些青楼的人选安然无恙，两位女人都齐备的青楼起首最有搅局的能够，毕竟花魁若能出自自家，这家必然能风景无穷，财路广进的。从赌坊里，我们获知百花楼、玉迎人、水色潋滟三家人还齐备，是以师父便想一家家地摸索过来。”
我与师父也让到一旁，好教官差先走，想来他们许是也要将她抬去义庄暂放着罢。青楼女子本就是无亲无端的，非论容颜新鲜时有多少恩客追捧，一旦韶华不再，便是义庄里一具无人认领的尸身，终究也不过是荒郊乱坟里的一抔黄土罢了。
等了少顷，师父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头顶，“既都晓得了，内心还因那玉符女人不痛快么？”
恰此时官差完了差事，抬起板子要离了玉迎人，玉符见尸身抬了出来，忙闪身避走。
师父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没头没脑道：“死的都是青楼女子，又都是花魁人选，祸起花魁之争。”
我忆起在玉迎人时，师父对着离世的玉伶念叨过“不是玉符，也不是玉迎人”的话，内心好似明白了一些。
我一口气儿说罢，很有些对劲地瞧着师父，等候他的夸奖。
我将他这话几次嚼了两遍，倘若那些花魁人选一个接一个地古怪死去，最得益的将会是哪一个？赌徒酒客必然不会是最得益的，官府自不会多过问官方风月事，何况官府中人本身经常在欢场消遣，替本身着想，也不会想见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