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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巫山绢与阿魏散(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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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掰算着那些希奇古怪的配料,内心犯难。古药方里经常有一两样不平常的东西入药,这并不希奇,可一下要那么多兽物,我却闻所未闻。

我眼中蓄起了一团泪,“楚襄王被摄取画中的那位夫人,厥后如何了?”

“我开的恰是阿魏散,不是那一剂,却另有哪一剂?”我忙拭洁净脸上的残泪,按住发热的眼眶好止住还要往外冒的眼泪。绿艾救不得了,可崔清河还在,我自发对不住绿艾,不能再连崔清河也一道害了。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继而泄了气。“徒弟,这那里是药方,这……这,这是方士的丹药方罢?我们开生药铺子的,那里去寻那些诡异物事。”

统统眉目都梳理通畅了,可统统都为时已晚。

徒弟却毫不含混,“既有这方剂,便有处所去寻药。巫山绢这桩祸事错在为师,自是要极力挽回一二的。彻夜徒弟去寻药,你便在铺子里等着,叮咛吴甲殷乙,彻夜不开铺子。”

这底子不必想,我脑中一下就呈现了第一归去崔家时,在桌案上见到的未装裱的绢帛画,上头恰是绿艾的画像,惟妙惟肖得令人难忘。“确有一帧绿艾的画像,那日我见着,还问了一句,是不是茜素赠的贺礼,她说恰是呢。再有,绿艾结婚前,我去替茜素灸眼睛,也听她提过要作幅画来充作绿艾出阁的贺礼。”

徒弟一脸彻悟:“这便是了。她定是爱好那猫,想替它作画,就此偶然发觉了巫山绢的灵异之处。”

“楚襄王在切身入画之前,总要寻人来试上一试。他在巫山命方士将他最爱好的美姬入画,以试功效,那位夫人当真就被摄取画中。其夜楚襄王入眠,梦与夫人相见,久睡不醒。方士与襄王为掩人耳目,用心命人作《神女赋》,生生将此事讳饰成了一桩风骚佳话。”

徒弟又道:“炙野狐皮、豹鼻各七枚,狐头骨一具,炙虎头骨一两。”

“何为摄物入画?”我实在明白徒弟的意义,只是不敢信本身的耳朵。

徒弟无可何如地摇了点头。

“阿魏散。”徒弟道:“天然不是你开的那一剂。”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吧嗒吧嗒”地落到了跟前的柜台上,我抬手拭去眼泪,吸着鼻子又问道:“那楚襄王呢?他梦中与夫人相见,本是长睡不醒的,厥后怎就醒了?”

“只怕就是如此。”徒弟沉重地点了点头,陷在另一个迷惑中:“可茜素一个平常女子,不过是擅画罢了,她又如何晓得巫山绢的奇妙。这绢帛一向收在我这儿,连当年徽宗想要,也未能得。”

这些固然古怪,但还不难配齐,我当真地点点头。

“你那一剂不过是配伍了地龙、乳香,仅平常昏沉可用。另有一剂阿魏散专治梦与神魂交而不得回醒,楚襄王所用,恰是这一剂。只是此方用料讲究,要配齐了实在不易。”

崔清河既另有救,我内心大受鼓励,满怀但愿。“徒弟便说方剂罢,再难寻的配药,阿心也要将它配伍出来。”

“至今仍在画中,只是那画已展转流浪,不知所踪。”徒弟低声说道。

我模糊感觉“巫山云雨”的传说或许并非传播得那般瑰丽璇旎,公然徒弟就提到了神女。

“巫山绢?”铺子里器物很多,我虽不能认全了,大多还都晓得,这个巫山绢却不知未何物。此物出了铺子令徒弟都忧心起来,可见必是件万分紧急的。

“所谓摄物入画,不拘照着甚么来画,只要临得充足逼真,所临之物,皆被摄取画中,长生永久只能存在于画中,再离开不得,直至绢帛烂毁消逝。偏这巫山绢又不是凡物,平常绢帛存放得再妥当也不过戋戋数百年,它却耐久弥新,世世长存。”

“这便与那楚襄王有关联。”徒弟道:“阿心觉着在画中永发展存是监禁,是桩愁苦事,可显见楚襄王并不这么以为,为得长生,这也是个别例,故巫山绢才横空出世。”

徒弟好似当真没留意到我赧然起绯的面色,接着道:“上古,赤帝之女瑶姬所葬之处,尊为巫山。后代山中有方士,采桑养蚕于巫山之阳,所得蚕丝纺成的绢帛,称为‘巫山绢’。不知是那方士的原因,还是巫山精魂的原因,所得的绢帛竟能摄物入画,是以在巫山绢上的画作,俱是入木三分。”

“你快细想想,可曾在姚装池家抑或是崔家见过绿艾的画像?”我还在这桩长远的秘闻中震惊不已,徒弟俄然就转了话锋,不等我答又追着补道:“旧年的画像不作数,只说有否新作成的绢帛画。”

徒弟深深盯了我一眼:“阿魏二两,露蜂房一两、白术一两,牛毛、驴毛、驼毛、驹毛各四分,再雄黄一两。”

“徒弟的意义是……”方才的一波震惊未平,我心头又起了一波更大的惊骇:“茜素得了巫山绢,将绿艾摄取画中,顶替她嫁去了崔家?崔清河久睡未醒,是与楚襄王一样,在睡梦中与真正的绿艾相会?”

“巫山云雨,可曾听过?”见我利诱,徒弟解释道。可这话一出口,我便悄悄红了脸,心在胸腔内跳乱了两拍。可我又唯恐徒弟发觉,硬是要假装毫不在乎的模样,强做平静地点点头。

“大猫。”我蓦地想起总跟着茜素的那只玳瑁大猫,“茜素有一只大猫,她甚是爱好,总形影不离地跟着。有一回,我见她将那只大猫画在了绢帛上,自此我便没再见那猫出来过。”

徒弟抚了抚我的头顶,自责道:“论起来怎能是你的错,都怨徒弟吃多了几口酒,错将巫山绢当作了平常绢帛。”

“徒弟也没体例么?”我哽咽着喉咙,哀告地问道。

“另有一样。”徒弟那剂药方还未说完,他顿了顿,道出了剩下的那样:“死人胸骨一两。”

“徒弟,是我错将巫山绢给了绿艾。绿艾那么好的女人,却教我害了。”一阵阵的惭愧难受在我内心搅动,烦闷得透不过起来。

“这……这岂不是永久的监禁?”我不觉内心发毛:“如此严格无情的东西,那方士为何要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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