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蝉玉琀与红信石（十四）
“金国人不说，可公开里那个不知，完颜天子命不久矣，这才着仓猝慌地跑来南边儿找蝉玉琀，拿来压舌，好教他永久不朽。”柳半仙点头晃脑地显现他动静来得确实。
我不由想笑，乌七八糟的一堆，难不成这是神仙寓所？
“吃饱了未曾？”师父并不屑我的爱护，“吃饱了便自先回朱心堂去，为师还须得出去走一遭。”
师父上前半步，成心偶然地挡在我身前，脸上另有笑容，口气也还客气：“半仙曲解了，并非她有所求，而是鄙人有一桩买卖要同半仙打个商讨。”
“朱先生这女弟子，收得甚好……”那柳半仙说着说着，歪过脑袋，目光又瞟了过来。
师父从怀中取出那枚玉蝉，托在手里伸到他跟前，“柳半仙瞧细心了。”
师父从油纸包里顺手抓了一把金瓜子捧到他跟前：“行个便利如何？就同尊师说朱心堂的朱阙拜见，他想要的物件，在我这儿呢。”我悄悄吃惊，那油纸包不是方才裹包子用的么，何时有那么多金瓜子了。
我极其佩服地猛点头，“师父猜想得公然不错呢。”
那柳半仙靠近了瞪眼细看了一番，刚想伸手去取来，师父一掌控起拳，将那玉蝉裹在了手内心，“东西就在此，柳半仙能拿住那小鬼，想来也是有些本领的，真伪天然是瞒不过的。如果不要，半仙本身打量。可我此人道子暴躁，半仙如果疲塌，保不齐我就真拿去卖予金国差使了，半仙也该晓得金国报酬何要得苦寻此物。”
他颠颠儿地又回到那暗黢黢的炊火雾气中去，未几大工夫，笑眯眯地出来，引了我们往里走。
我内心一阵腻烦，别转过甚去。师父敛起了笑：“我们说的是蝉玉琀的买卖。”
柳半仙的神采在暗淡中渐渐明朗起来，听到背面，还吃吃低笑出声：“朱先生原也是同道中人……我也不瞒你，若非金国人的赏金丰富至此，我也断断不舍将这丹药引子拱手让人了。”
荒郊田野的王村当真是个鬼处所，怨不得师父不教我吃一口他们的吃食，我胡乱对于了两日，眼下是饿狠了，提鼻深深一吸气儿，便将那救过师父的小女人抛在了脑后，饥肠辘辘地直奔包子铺去了。
七拐八拐地穿过贩子，走过青楼歌坊扎堆的烟花柳巷，到了临安城下城纵横交叉、三教九流杂处的冷巷。师父带着我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流派又小又破，门楣上东倒西歪了几个大字：柳神仙。
人精似的柳半仙到底是怕迟误了他的闲事，将那贼溜溜的目光收了起来，当真同师父提及他们的那桩“买卖”来。
那位柳半仙在一张熏得油腻发黑的桌子后坐着，半眯着眼，摸着半边髯毛打量着我们，最后将视野落在我身上，一开口，更是一副油腻腻的调调。“小娘子是来求甚么的？是求姻缘？”
师父也不叩门相问，直直地推开房门，便走了出来。屋里烟雾环绕，又是便宜的香烛，又是燃烧纸钱的气味，乌烟瘴气。
我一听“完颜”二字，脑筋里俄然“嗡”地一声闷响，人微微摇摆了一下。
这柳半仙甚是夺目，一听这话，马上警戒起来，“朱先生莫不是同我顽笑罢。”
师父弯起眼，谦恭地笑道：“不要财帛，我要你收的阿谁小鬼。”
从烟雾暗处俄然冒出一个边幅粗鄙的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皮肤乌黑，不知是否长年累月受那烟熏火燎的原因。那男人的嗓音比吴甲还黯哑，闷声闷气道：“找柳神仙么？我师父本日不见客。”
柳半仙仿佛是不信本身的耳朵，从座中半撑起家子，“只要那小鬼？”
包子肉汁浓香，我一口气儿嚼了两个，烫的舌头发麻。师父一个劲儿地拉着我：“你慢些，慢些，哪有女人产业街不顾斯文狼吞虎咽的，丢人现眼。”
屋子里满盈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我不肯吸入这肮脏气，捂着口鼻跟在师父身后，他偶一转头，我瞧着他脸上的神情，嫌弃满溢。
那半仙展开眼，较之方才半眯着也大不了多少，他双眼在师父身上一溜，嘲笑道：“别打量我好哄，金国差使布下了那样高的赏格，你如有蝉玉琀，来找我何为？拿去卖予他，收了金叶子岂不利落。”
师父安闲地吃下一个包子，抹着唇角道：“王满，一个亡魂，不在夜里拜访朱心堂，却选在白日里来，他选在雨天来，一来可避开日光，二来雨水属阴，于亡者更适合。他口口声宣称村里人得了怪病，若非他别有用心，就是亡而不自知。若说是别有用心，哪一个亡魂敢在朱心堂耍心眼，余下的启事，便是他不知本身和那些村民早已亡故，我俄然就遐想起那遗落在外的玉蝉来。”
实在，是甚么人在找蝉玉琀，为何高价赏格，我与师父一概不知。金国人令媛求玉蝉，是柳半仙本身说出来的，此中启事，随后他也顺嘴说了出来。
那男人一呆，继而非常驯良地笑了起来，接过金瓜子向师父连连拱手：“本来是朱先生到了，先生稍候，我这就出来禀告。”
“东西我瞧过了，朱先生说罢，作价多少？”他冷不防指向徒弟握起的手问道。
我才不睬会那些，直到拿起第三个包子，这才喘了口气儿问道：“师父是如何晓得玉蝉在王村的？”
师父磨不过我，倒也利落承诺了。
师父向他挨近畴昔，抬高了嗓子，悄声道：“不瞒半仙，鄙人开着个生药铺子，平素也烧个丹药甚么的，这小鬼，阴日生阴日死，上好的丹药引子，我也是找了好久……”
我虽困乏，眼皮沉重，但我猜想师父必然是要去找那“恶鬼”救回大英，我又甚是想亲目睹见，教王村的村民们怕得要命的“恶鬼”究竟是个甚么，便强打起精力求着师父带我一同去。
“无他，只要小鬼。”师父肯定地回道。
两人相对而笑，好似真的碰到了同好知音，相谈甚欢。我在一旁站着，心底里直撇嘴，师父胡言乱语起来也是个没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