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规矩
蒋学文身上剧震，呆呆望着蒋妩。
一刀便戳中蒋家人软肋。
小天子不耐烦的转回身，点指着他：“不准再乱叫唤，再嚷朕就让他们一天抽你两鞭子！哼！”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蒋妩晓得蒋学文是御史言官，自来不缺一头碰死的勇气，恐怕他在牢里想不开寻了短见，又持续劝说道：“爹，死多么轻易？若面对困难只想一死回避，那就不配做蒋家的后代。我们蒋家虽非将门，可也从没出过软骨头。”
唐氏哽咽着追上，“老爷，你放心，我们定然快些议订婚期，你且忍耐着些……各位大爷，劳烦你们部下包涵，我家老爷一心为国你们也是看到的，你们家中也有父母白叟，求你们抽鞭子时动手重一些……”
“爹，快起来吧。”
一句话，就已表白了身份。
孙嬷嬷神采一变，“大人叮咛了我来，就是看重我……”
热忱的引着人进屋。
谁知方进门，就听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蒋妩沉声厉呵：“戋戋一个奴婢，轮获得你来指手画脚！给我滚出去！”
蒋晨风清癯的身子被撞的一个趔趄，几乎跌倒，指着那妇人道：“你是甚么人？怎可乱闯民宅？！”
狱卒推搡蒋学文出去上了囚车，唐氏就带着后代追在背面，一起追出了帽檐胡同，眼看着囚车远了，才哽咽着留步。
那里有如此摧辱人的！
那妇人一听此处的确是蒋家，便扭腰摆胯走到近前，倨傲的以肩撞开蒋晨风径直进了院门。
“女儿总归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一样？爹爹放心，只要将来您能劝谏皇上，舍女儿一个不算甚么的。何况女儿夙来不是甚么温婉闺秀，想欺负我的人，怕也要费些力量。”
“哦？孙嬷嬷？”蒋妩徐行上前，站在间隔孙嬷嬷一步远之处：“既是嬷嬷，便是霍府的下人了？”
只得堆着笑上前：“既然是客，请屋里用茶吧。银姐，看茶。”
“看重你，你也是下人！看不中我，我也是将来霍府的女仆人！”
她容颜娇美，笑容浅淡，剑眉苗条入鬓，杏眼寒锋锋利，看着那妇人，问：“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赶车的青年就迎了上来：“叨教此处但是蒋家？”
蒋妩挑眉，上前道：“我是，敢问这位妈妈是？”
唐氏气的面色涨红。杜明鸢若不是被蒋嫣拦着，就要上前来破口痛骂。
青年将马车缓缓停下，在马车旁摆放了垫脚的木凳子，恭敬的撩起车帘，就有一个身着翠绿色锦缎妆花褙子，身材圆滚头戴珠翠的五旬妇人笨拙的下了车。
蒋妩转头，只见来的是个蓝布的小马车，赶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身打扮清楚是霍家下人同一的棕黄色细棉布袄子和长裤。
唐氏、杜明鸢等人也都沉默。
蒋学文一见蒋妩，沾了泣泪的髯毛随嘴唇翕动而颤抖，半晌果断的道：“妩姐儿放心，只要爹有一口气在，就毫不会让霍英狗贼糟蹋了你！爹就算一头碰死，解了他的恨也就罢了，也决不能让我的掌上明珠去受辱！”
蒋妩却双手抓住蒋学文的手臂，因为用力而使他感遭到些许疼痛。
蒋学文还要在牢里挨每天一鞭子，婚期必必要尽快定下来，唐氏即便心中不喜她的态度，也不能不有所顾忌。见她遍身绫罗，打扮面子，头上钗环闪烁，便猜想此人能够是蒋妩将来的婆婆？
双足落地，妇人端方神采双手交叠站在马车前，举高低巴神采倨傲望着蒋家门前。
蒋家才刚拥堵喧闹的院落，一下子变的温馨，蒋学文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喃喃道：“天要亡我大燕，天要亡我大燕啊！”
妇人推开银姐端来的茶盏，仿佛那半新不旧的茶盏能脏了她的手似的，还取出帕子来擦擦手背，在蒋妩身边踱步，不屑的打量她：
蒋晨风已上前来挡在蒋妩身前，猜疑的打量那青年身后的妇人，点头道：“恰是，你们是？”
见蒋学文神采如常，再没有寻短见的心机，蒋妩才松了口气。
“你就是三女人？传闻你先前脾气不大好？现在皇上亲身做了大媒，这婚事也就定了，将来你进了府，但是要服侍我们家大人的，如此没端方如何成？大人的话，今儿起，你每日都要来霍府学端方，辰正点卯，酉初散学，这端方你若学不好，大人说了，婚期还要今后推。他可不要一个没规没矩的夫人！这会子便跟着我走吧。”
随行的内侍和保护忙簇拥而上。
妇人倨傲的上了丹墀，在前厅落座。蒋嫣、杜明鸢等人面面相觑，都跟着出来。
妇人眼神在蒋嫣、杜明鸢、蒋妩身上打转，道：“哪一个是蒋三女人啊？”
“爹，您是清流之首，您的身子是有效之身，放眼望去，满朝中或许对霍英之举看不惯的人有很多，但勇于谏言，又一心为国着想的人却未几。朝廷如此动乱，您不为了大燕朝将来的安定而保重本身，却要为了女儿戋戋女流之辈一头碰死？你如何对得起本身？”
站在门口，打量院落一周，妇人不屑的道：“啧啧，如此寒酸，你们府上三女人能有福分进霍家的门，那是她的福分。”
妇人话音方落，蒋家人均大怒。
蒋学文长叹，重重的点头。
唐氏闻言，哭的肝肠寸断。
唐氏现在的力量已是完整托付给身边的蒋晨风才气稳住不倒下，蒋嫣就与蒋晨风一左一右将母亲架了归去。
蒋妩倒是噗嗤一笑，顺手摘了面纱扔给一旁冰松。
“妩姐儿。”一席话，使蒋学文顿生豪情，含泪道：“你说的是，国将不国，何故为家？只是，只是委曲你……”
妇人高低打量她，“蒋三女人面貌倒是勉强配得上我家大人。奴婢姓孙，是明儿起教你端方的嬷嬷。”
唐氏忙道：“此事不当！既是要订婚，请期纳征走普通的法度便罢了，女儿家那里有去将来夫家学端方的事理？！”
一旁狱卒和几名男人不耐烦的叠声催促：“时候不早了，该回了。”说话间就上前来卤莽的推搡蒋学文。
“不当？那婚期还要不要定啊？”妇人仿佛早有筹办，抱臂冷哼。
蒋妩与蒋晨风一同将蒋学文搀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