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寿宴
韩洵武微微皱了眉，像是想到了甚么不快之事，点点头道：“本日叨扰了，是韩某看不清情势，也选错了时候。”说着，他又向李随豫道：“本日夫人寿宴，本是丧事，韩某却拿私事过来烦劳夫人，是韩某失礼了。夫人现下怕是也心中不快，还请小侯爷代为赔罪。”
长官上的姚羲和看了韩洵武一眼，淡淡道：“本来是韩家的少将军，倒是多年未见了，难为你还记得老身的寿辰。”说罢，她看了眼一旁仆人，道：“去廊下添个坐席吧，请少将军也品鉴品鉴我梁州的戏宝。”
李随豫两眼扫过千寻，眼中带着笑，又作出一副浑不在乎的模样，低头向着阿凌道：“不信你问阿寻，谁照顾她更让她放心一些。”
韩洵武听罢，抬眼看了看李随豫，道：“好，便依小侯爷所言。本日便先告别了。”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快步跑进堂中，到了姚羲和的身边言语几句。姚羲和微微皱眉，道：“想体例将人打发了，本日得空见他们。”
李随豫步入堂中,身后还跟着换了一身男衫的千寻，两人在副席上坐定后,立时便有很多人转眼看了过来。
裴栾义见状，也拥戴道：“是啊，翠云班的徒弟们，接着唱吧。诸位客人有很多是远道而来的，可贵能听到我梁州城的戏宝。”说着，他带头一鼓掌。
千寻将他从怀里扯了出来，弯下腰细心打量着他的脸。本来圆嘟嘟的小脸倒是较着的瘦了下去，肤色也黑了一些，可一双琉璃般的眼还是晶亮，带实在足的神采。
千寻见他说得不幸，摸了摸他的脸欣喜道：“这么看来，你大哥确切待你不错，教诲你的时候非常用心。我本日才收到你给阿雪的复书，得知你往梁州来了，也是欢畅了好久。但不知你大哥此来所为何事？他筹算如何安设你呢？”
俄然，泰和堂前的廊道上起了些骚动，只见一人快步走来。他腰杆挺得笔挺，行动如风，一看便知是军旅出身。那人身后还跟着小少年，虽身材矮小些，竟也能紧紧地跟紧了那人。这两人所过之处，客人纷繁侧目，另有人认出了打头的那人，轻声群情了起来。
阿凌眼看本身撒娇无用，噘了嘴愈发委曲起来。
崔大人看了眼突然停下的戏台，笑道：“这般出色的好戏，如何就停下了？这台上的驸马爷尚未喝醉，好戏还在背面呢。”
阿凌眉间悄悄一拧，小脸紧绷，目中却透着果断。“阿寻，我要给我爹娘报仇，他们是被人害死的。我听大哥说，爹兵戈很短长，向来不会等闲输的。我娘和七叔也是，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底子不是朝廷的官兵。我必然要找到那些人！”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拉了拉千寻的衣服，又道：“等我报了仇，我就会去找你的。”
才出了小院，千寻立即被守在门口的一人扑了个满怀。阿凌两手抱着千寻，镇静地喊道：“阿寻！可算见到你了！”
千寻听他絮干脆叨地，不由发笑。
台上的伶人会心，和着鼓点吊起嗓子接着唱了下去。
阿凌听她这么说，眼中一亮，道：“阿寻，我长大了！等我做完了这件事，我就能返来陪着你！你别焦急，等等我好不好？你教我的内功心法，我一向记得紧紧的，每天都练！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庇护你、照顾你了！”
阿凌拽着千寻手臂，苦着脸道：“整天不是打拳就是扎马步，要不就是看兵法，每天都困得睁不开眼睛。阿寻，我好想你啊，每天都盼着能见到你！”
阿凌昂首定定地看着千寻，垂垂收起了方才撒娇时故作愁苦的脸。他可贵地暴露了当真而庄严的神情，向着千寻慎重道：“阿寻，我还记得一个月前的商定，但现在我还不能跟你走。”
千寻看着阿凌，立即想到了韩云起的那把龙渊剑，若韩云起之事与龙渊剑有关，那事情便更加费事了。这般费事的局面，若真有人从中设想，仰仗阿凌和他阿谁被停职的大哥，能安然无事地顺利解开么？又或者说，他们本日不吝突入寿宴，便是要向梁州借力么？若真是如此，却不知随豫会作何筹算。
夜幕来临,华灯初上。
见三人都走了，李随豫和千寻站起家，趁着台上正唱得热烈，也悄悄退出了泰和堂。
“又是你！又来跟我抢阿寻！”阿凌气鼓鼓地瞪了李随豫一眼，面上又暴露了率真的孩子气。
泰和堂上摆了宴席，酒桌一起排到了长廊上。堂前的空位上搭了戏台,请的是梁州城里最驰名梨园子，现在正唱着《打金枝》，咿咿呀呀地好不热烈。
裴栾义立即放了酒杯，答道：“回夫人，辛会须恐怕是家中有事,临时脱不开身。裴某方才已让人去他府上探听了,一会儿便能返来。”
韩洵武仍站在堂上，目不斜视地摆出拱手的姿式，倒是他身边的阿谁少年，虽也做出拜寿的模样，可两只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千寻那处望去。
“唉，听到了听到了。”千寻被他摇得头晕，见他果然红了眼睛一副想哭的模样，又不幸又敬爱的。她转头瞪了李随豫一眼，也不知此人平时看着沉稳，明天如何就同阿凌这么个孩子较起了劲。她伸手捏住了阿凌的鼻子，戏谑道：“嗯？想哭？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把稳小爷我转头就将你送人。”
李随豫看着韩洵武，并不回礼，倒是缓缓答道：“少将军所求之事，我也能猜到一二。若少将军不嫌弃，还请在梁州城里多留上几日。待寿宴过后，钦差回京，少将军再来见一见夫人，也许另有转机。”
崔大人就坐在不远处，模糊听到了姚羲和的言语，却只淡淡一笑，转眼看向了坐鄙人方的李随豫。堂堂梁侯却只在副席上坐着，这高裕侯府的环境公然同他在京里传闻的一样。
那两人一起走到了泰和堂中，打头那人向堂上的姚羲和一抱拳，朗声道：“荆州韩洵武，携幼弟韩子凌前来，向高裕侯夫人贺寿。”
阿凌听了更加活力，侧身挡在了千寻身前，挺胸昂头地瞪着李随豫。可他到底没有李随豫高，肩膀也比不上他宽广。恰好千寻这时还揉着他的头发，就像个长辈一样想要安抚他。这下阿凌委曲得想哭，他拉着千寻没辙地喊道：“阿寻……阿寻！”
孙昊一听，抬手向崔大人举杯，道：“崔大人这话说得入耳！孙某敬你一杯！”说罢，他又是仰脖子一饮而尽。
孙昊这一开口，姚羲和面色便阴沉下来。这蛮夫说话做事夙来不分场合，先前为了找他儿子，已经在府上闹了一通，成果那孙骜底子不见踪迹，谁知是不是醉倒在了那边的青楼楚馆。现下钦差大人也在，孙昊竟还能毫无节制地喝酒，等下醉酒后疯言疯语起来，还不丢了天下粮仓的脸面。
“这就要走了？”千寻问道。
另一边,孙昊扬脖子灌了杯酒下去,抬了手背一抹嘴，带着微微的醉意斜眼嗤笑道：“怕是他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来了吧。”
韩洵武这一开口，底下哗然。方才还只要几名客人识得韩洵武这位少将军，这一通报姓名，便是大家皆知。武威将军名震天下，现在又因了一镇静榜，被安了个用兵倒霉的罪名。就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谁都不知韩洵武为何俄然在梁州城里露面。
想到此处，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李随豫。李随豫此时正背手站在空旷的廊下，他仿佛发觉到千寻的视野，也回身看了过来。两人四目一对，便晓得了对方的心中所想。李随豫淡淡一笑，摇了点头，表示无妨。
千寻微微沉吟。看来韩云起之事公然是被人从中构陷了，之前韩洵武在手信中所言，还不是事情的全数，想必他不肯将沈南风也牵涉在内，才没有道出各种启事。试问像韩云起如许久经疆场之人，又岂会等闲中了仇敌的埋伏，乃至于全军淹没再无转圜的余地，又岂能叫人等闲扣了个擅自出兵，批示不力的罪名。
哪知座上的崔大人却笑道：“早就听闻孙会老来自西北，脾气豪放，酒量过人，本日一见果然如此。本日是侯夫人的寿宴，不必顾忌本官，诸位纵情便好。”
千寻心中稍安，她转过甚看着阿凌，悄悄一笑，道：“阿凌，你长大了。”
韩洵武见状立即跟了上去，却见阿凌还站在原处，两眼像是黏在了某处。韩洵武正要开口唤他，却一眼瞥见了那边的李随豫和千寻二人。他向李随豫微微一点头，接着一把扯过阿凌，也走出了泰和堂。
看着阿凌如此，千寻转头，刚要向李随豫开口，却见李随豫转头看着泰和堂院前的大门，眉间微微一动，道：“阿寻，今晚的好戏恐怕另有一出。”
“孙会老，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姚羲和冷冷道。
千寻被他扑了个踉跄，笑着摸了摸他柔嫩的头发，却发明着少年竟长高了。明显才月余不见，他竟然窜了个子，胳膊也健壮了很多，同她在夏季见到阿谁肥胖孩子有了很大的分歧。
千寻见了那小少年，正要起家，却被李随豫按住了手背。
千寻伸手扯了扯他的小脸，道：“看来你大哥把你养得不错，没少练习你吧？”
长官上的姚羲和正与钦差崔大人说话，见李随豫不但来晚了,还带着人，心中不满，但碍着来宾都在，不好发作。她转眼一扫席间,向着下首的裴栾义问道：“辛十三辛会老如何没来？”
韩洵武这一声“婶婶”叫得天然，可姚羲和却听得变了神采。一旁的崔大人饶有兴趣地看来，却没有插话的意义。姚羲和目光冷冷，看了韩洵武半晌，俄然起家向崔大人道：“大人，老身失陪半晌。”说罢，她便往泰和堂外走去。
仆人立即躬身退下，要带韩洵武出去，哪知韩洵武不为所动，向姚羲和拱手道：“洵武此来一为拜寿，另有一事想与姚婶婶相商。”
“阿凌，你在做甚么？跟我归去了。”韩洵武从廊下走了过来，他面色有些阴沉，见了千寻和李随豫却还是拱了拱手，道：“小侯爷，苏女人，韩某告别了。”
崔大人捻须持杯，笑着饮了一口，和颜悦色地转眼看着戏台。
阿凌依依不舍地看着千寻，仿佛另有很多话要说，可韩洵武一把拉过了他的胳膊，就将他向外带去。他边走边转头，却还是没说甚么。
千寻微微一愣，道：“哦？你有了别的主张？”
“阿寻有我照顾，你不必担忧。”这时李随豫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