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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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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一声惊雷,仲夏七月的雨如豆子般倒下来。

阿凌点点头,困乏地将头埋了归去。

那男人俄然身形一动,已掠至胡老爹身后。“宛娘,他们来了!”话音未落,就扛起胡老爹向后堂走去。宛娘抱起孩子,一挥掌灭了前厅的蜡烛,敏捷跟上。

耳边传来远处树叶的沙沙声响。她敏捷展开眼睛,右手握住短剑。无风的夜里,杀手竟这么快追来了。两人一马,等在原地只怕很快就会被找到。转念间,她已抱着阿凌跳上马背,拍马疾行,不敢去想七哥为何还没赶上。

胡老爹转头,见那八尺高的壮汉身边,还站着一手抱孩童的布衣女子,头上混乱的发髻疏松,因淋了雨,发梢和染血的衣衿滴着水,面色煞白,双眉紧蹙地望着胡老爹。“请先生替小儿看看。”说着,她将怀里的孩童递了过来。

夜间暴雨中难以视物,宛娘打马遵循影象中的方向疾走,行入后山林间,才阻了些雨势。忽怀中一动,一向冰冷的小手探了出来。方才还昏倒不醒的孩童软软地喊了一声“娘”,瞬息便被吞噬在了电闪雷鸣间。宛娘一手紧紧攥着马缰,一手重抚他后背,柔声道:“阿凌,娘在。抱紧娘,别掉下去。”孩子听罢便一声不吭地伸手圈上了宛娘的腰。

身后的沙沙声渐近,她握剑的手已汗湿。破风之声响起,她拔剑回挑,击落了两枚射来的飞星镖,双腿一夹催马。火线又响起破风声,数十飞星镖从分歧方向袭来。她扭身一错,带着阿凌避开了三枚,剑花一挽击落了其他的,却已觉手腕发麻,知这批刺客功力不浅。这一担搁,沙沙声又近,破风声此起彼伏。宛娘紧紧咬唇,竭力听风辨位。乌黑一片的叶林间,剑击飞镖的叮叮身只会透露她的位置,但她却毫无体例。

“跑!”他大喝一声,左手抓住肩窝的长剑,右臂一抬疾砍。招式大开大合间,竟是要拖居处有人。宛娘面色大恸,含泪抱着阿凌就跑。

忽听林间一声马嘶,叮叮之声响起,一人大喊:“宛娘!”

山间雨势已收,乌云垂垂退去。宛娘过了好久才从眩晕中缓转,四肢全无知觉。展开眼,只见清冷的月色落下山林,有一白衫少年站在不远处,面色不虞地看着她,半晌才一字一顿道:“你压到了我的蘑菇。”

一阵腥甜上涌,心烦意乱恰是调息的大忌。宛娘马上收了心机,心中却止不住悲哀。

“是,伤在背上。请先生救治。”那女子跪坐在地上,红肿的双眼殷殷地看着胡老爹。那耍刀的男人仍守在门边,却也孔殷地望着这里。

行了一炷香的时候,山势渐高。宛娘见卢七刀还没赶来,有些焦心,却不敢放缓马速,手却不由自主地抚向了腰间的短剑。

林中沙沙声又起,黑衣人一闪身,便有四枚飞星镖飞至面前。然方才格挡黑衣人的剑法已使老,再要回剑击镖已无能够。宛娘咬唇屈膝后仰,堪堪避过两枚,另两枚已钉入左臂,击碎臂骨。钻心的疼痛袭来,她面前一黑,脚下却仍错法度整,心下冷然。那黑衣人的剑已袭向心口。

既是有求于己,胡老爹虽另有些余悸,却也略加心安。接过那蹲身孩子放在地上,开端评脉。那孩子约莫十来岁,身上穿戴丝衣,肤色白净,想来是富朱紫家的孩子。双眼紧紧闭着,面上有些发青。

“雨中不易追踪,宛娘,你带阿凌先走。我在这里拖他们一拖。”

回春堂的胡老爹搁动手里笔,走到门前望了望层叠的黑云,瞬息间大雨便作滂湃之势。酉时将过,街上早无人影。胡老爹捋了捋略微汗湿的袖子,掩门打烊,内心却想着后厨炉灶上煨着的枸杞黄酒。如果早早将帐算好,还能赶在睡前咪上一杯。

胡老爹扶起孩子,检察他背上的伤口。创口不大,已敷过药,却肿得发紫。脉象踏实停滞,指尖的皮肤冰冷。胡老爹无法地叹了口气,道:“老朽未见过如许的毒,只怕难治。”说到这里,只觉周身一冷,门口那男人已双眼冷峻地剜着他,那女子更是瞪大了眼睛。胡老爹低咳一声,赶紧安抚:“夫人莫急,老朽虽治不好公子,但却能暂缓此毒发作。”见氛围未有和缓,他只好直言,“老朽有位朋友在临川,他该当能解此毒。待施针后,夫人从速带公子去找他,带上老朽的信。”

阿凌乖乖吞了药,仍觉身上冷得短长,便往宛娘怀里钻了钻。似又感觉那里不对,昂首看着宛娘问道:“娘,七叔呢?”

宛娘侧身避开,内心却想,只要这一人么?剑势一荡,想要将他逼开。那人似知她企图,一闪身又至她身后,手中剑狠厉起来,斜斜刺向她身后三处大穴。引得她回身闪避。

半夜,宛娘已行至山林深处。雨势渐弱,四周青皮树的枝叶上,吧嗒之声渐缓。腹中的饥饿和身上的酸软袭来,除了日中在顿时啃过半块饼,统统时候都用来杀敌和赶路了。肩上的伤口早已裂开,淋了雨伤势只怕更糟,身上有些起烧。座下的马喘气渐粗,山路间疾行破钞了大量体力。宛娘勒了缰绳,决定上马暂歇。

浓厚的血腥味袭来,方才看到但愿的宛娘又俄然变了色。浑身血污的卢七刀将他那把厚重的钢刀舞得霍霍作响,紧紧缠住了那使飞星镖的黑衣人。斯须间,沙沙声又起,第三个黑衣人已赶至。

宛娘也正担忧卢七刀,对着阿凌却只能说:“七叔在前面,会赶上我们的。”

说完这些,胡老爹已一身湿汗,不等那女子回应,便起家去柜子里翻寻针石。返来时还带了一个白瓷瓶塞给那女子,边除下孩子的衣衫,边道:“这是此处最好的解毒丹药了,夫人每日给他服两颗,可保命。”

第三人与那第一人同时袭向了宛娘,此时她却已力竭,踉跄着后退,竭力抬手回击。卢七刀大喝一声,扑向此处。错身间,他砍翻了一人,却已身中一镖,使剑的那人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出来再说。”身后那人推了他一把,仿佛看出这老头不懂武,撤了刀,回身却扶起了地上的木门。

“七哥!”宛娘刚要回嘴,卢七刀便阻住她,转头对胡老爹说,“烦请胡先生速速写信,拿了信我就走。”说着,行至后院,低啸一声,便可听到院外有马跺踢呼应。卢七刀一推宛娘,扛着胡老爹向里屋走去。

韩云起死了,他的死讯是和兵败的动静一起传来的。带领二十万军马讨伐西戎的武威将军,在函谷关外三十里的峡谷里遇袭,当日所带的七万兵马全军淹没。军报传来不过三天,朝廷竟给他安上了通敌的罪名。

雨水击打在瓦上,隆隆作响。胡老爹回身正要伸展筋骨,却听哗啦一声,刚闩上的木门已整扇倒在脚边,未等他转头便觉喉间微凉,一把寸许厚的大刀抵上他的脖子,刀上血腥之气扑鼻。身后一人沙哑道:“其间可有大夫?”

宛娘有些晕眩,坐在石上运气调息。脑中却翻滚着将军府残肢乱飞的气象,不男不女的寺人尖声细气地朗读圣旨,另有卢七刀满面惨白地对她说,将军死了。

翻滚间,坡上露头的粗粝岩石刮破了她的肩背。她抬臂护住了怀中的阿凌,有力禁止下落之势。不知翻滚了多久,俄然后心重重撞在了一棵树干上,浑身剧痛,双眼一黑,脑中嗡嗡作响。

未跑出多远,就听到卢七刀一声惨呼,便没了声音。宛娘一之惊下又是一阵眩晕,脚下一滑,翻身滚下了山坡。

宛娘精力一振,右腕翻转护住胸前,也大喊一声:“七哥!”

屋外闷雷滚滚,檐下雨水劈啪作响。

又一次回剑,招式不过使了一半,身下的马俄然长嘶一声立起前蹄,后腿一曲侧翻下去。宛娘心知马匹已中镖,飞身而起,一踏马头借力前行。阿凌早已复苏,双臂紧紧环着她,也不昂首张望。然她身负一人,身形受阻,只得真气灌注双腿,极力向前跑着。

胡老爹早已吓得双腿发颤,却一动不敢动,恐怕刀刃抹了脖子。乍听之下,生硬地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答道:“小……小人懂些岐黄,不知懦夫伤了那里?”

阿凌睡眼惺忪地喊了一声“娘”,宛娘抱着他在一块石上坐下,本身靠在一棵树干上,从袖子里取出白瓷瓶。“阿凌,吃药。”

跑了不过一丈远,已有剑气袭向后心。宛娘回剑格开,脚下不断。不料身后那黑衣人身形了得,第二剑逼来,人已掠至她身侧。待她翻手击格时,才发明只是虚招,转刹时黑衣人已闪至她身前,飞剑直刺她咽喉。

“这是寒毒之症。”胡老爹风俗性地捋了捋胡子。

宛娘情知迟延不得,一咬牙便抱着孩子纵身掠出围墙,落在院外的顿时。除了一件外套裹在孩子身上,打马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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