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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姚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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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姚恒得了退学承诺的第二天,徐家寄来了一封信,无异于好天轰隆。徐钰遭骗,买卖上出了缝隙,一夜间负了巨债。徐家倾家荡产,只填上了半数的债务,若再还不出钱来,徐钰就要蹲大牢了。

邈邈细心瞧了瞧千寻的神采,见仿佛不是打趣,便拾了斗笠和蓑衣起家,放在了屋内的门边,合上门。做完这些,她款款移步到桌边,拿了公筷替千寻和阿凌布菜。两人都不喝酒,邈邈替两人斟上茶。

姚恒就如许,成为了宜兰坊的填词先生。这份活并不辛苦,只需听乐工奏几遍新曲,然后写些差未几意境的歌词。姚恒在那边做了几个月,直到有一天,坊主把他喊去了房里。坊主先是甩出了两叠纸在桌上,指着此中的一叠道:“先生来此已稀有月,只是迩来,女人们多次向我抱怨,客人不喜好那些酸腐的诗句,说是古板有趣的很。”说着,她又指向别的一叠,“那是芦荻坊秋水先生的词,现在客人们都去芦荻坊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甩出了一小袋碎银,“请先生另谋高就吧。”

那人拜伏在地上,浑身的蓑衣淌着水。

“昨日晚间,姚师兄淋了雨。等我来时,就见他浑身湿透地倒在房里,厥后就发了一夜的烧。”约莫是因为熬夜看顾,沈季昀的鼻音有些重,“昨夜那般大雨,不敢去请先生。因之前先生开的退烧药非常有效,以是就还是煎了一副让他喝下。”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上半夜他退了烧的,还和我说了会儿话。哪知下半夜的时候,他又烧了起来,再喝药也不见好转。”

姚恒昨夜醒来的时候,眼中的郁色带了些哀戚,不等沈季昀发问,他便本身讲了起来。

此时,邈邈脸上多了抹苦笑,“外人只道燕子坞是风雅之地,那里晓得我们不过是受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谁知,没等徐熙欢畅几天。徐家又来了信,老父字字血泪地在信中说道:“为父原想乞贷重振家业,哪知一夜大火,烧毁了统统的新货。现在重新欠了内债,还望爱女能助我减缓一二。”

美人有些严峻地垂下眼,桌下的两只手交互捏着。她似考虑着说话,很久,才昂首看着千寻,“求先生向梅姨讨了邈邈。”

千寻垂眼,指尖缓缓摸索着茶杯的边沿,似想了一会儿,才抬眼看她,道:“本日你先归去,容我想想。”

第二日一早,天空放晴。

正在喝茶的千寻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她放下茶盏,有些玩味地打量着邈邈。“听闻燕子坞的名伶雅伎从不卖身,邈邈安知我去讨了,梅娘就会承诺?”

邈邈仍跪在地上,除了斗笠和蓑衣,湿了大片的轻纱衣裙贴在身上,勾画出窈窕的身姿。她微微昂首,秀眉轻动,秋水盈盈,楚楚不幸的神情因那颗泪痣带上了些娇媚。她望着千寻,用鹂声般的嗓音,殷殷道:“求先生救邈邈。”

“求先生救我。”

千寻拉了阿凌走回桌边做下,抬手掀了碗碟上的遮布,向邈邈道:“用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闻言,邈邈点点头,放下公筷,在千寻劈面坐下,却仿佛没有再开口的筹算。

邈邈微微蹙着眉头,双眼幽幽地看着不知那边,眼中掺杂着几分忧愁和倔强,神采间全然是哀戚与无法。半晌,未听到千寻诘问,她有些讶异地回过甚,脸上已换了要求的神采。见千寻仍看着她,眼中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内心格登了一下,摸索地唤道:“先生?”

以是,徐钰动了很多脑筋,也托了很多干系,终究胜利将女儿徐熙做媒给了姚宗冕的庶弟姚茂卿。他没想到的是,姚家人底子看不上他一介商贾,徐熙见到了婚书才知本身是去做妾的。徐钰想了想,一咬牙就对徐熙说:“做妾就做妾吧,到底是王谢望族。何况那姚茂卿还未有正室,你若能令他对劲,或许还能扶正。”

沈季昀利落地出去,带上门,坐在内里的长廊上。一场暴雨后,氛围中多了些清爽。庭中被雨水冲刷过的石子路,在阳光的晖映下,闪着晶莹的光斑。

徐熙感激涕零,欢畅地一晚没有睡着。隔了几日,有人来传话,说徐钰已出了大牢。徐熙去姚启歆那边谢了,欢欢乐喜地给姚恒送行,别离时泪眼昏黄地叮嘱他:“你要有出息,娘就希冀你了。”

姚恒直到弱冠那年,才再次见到了姚家家主,也是他的大伯姚启歆。姚启歆看着这个被他忘记了多年的孩子,仿佛另有当年姚茂卿的影子,心中俄然有些怜惜。他对姚恒说:“世族后辈不能不学无术,你父虽病弱,却也是个晓得诗书的文人。”说着,他就做了个决定。“本年你不必回天门山了,去京中太学读书吧。”

……

姚茂卿没有甚么田产,姚家人留了间小院给徐熙,每月仍有例银,算是照顾姚家后辈的遗孀。但每逢家属宴会,徐熙已经没有位置了。

一顿饭吃了过半,千寻已剔完了一整条鲈鱼,汤汁里一点碎肉都没有落下。邈邈只是悄悄看着,双手一向放在桌下。千寻意犹未尽地赞了一句:“这鱼蒸得火候恰到好处,鱼肉弹嫩鲜美,真该向那厨子请教请教。”说着,她抬开端看着邈邈,道:“你且说来听听。”

徐熙还算荣幸。姚茂卿体弱,长年流连病榻,直到姚恒五岁,也没另娶妻纳妾。也许这般下去,徐熙还真能凭着生养姚恒的功绩,成为正室。但姚恒却担当了他爹的体弱多病,从小就病恹恹的。姚茂卿珍惜独子,竟决定送他去天门山习武,健旺体格。徐熙虽不忍,却也怕姚恒早夭。

徐熙不肯姚恒掺入徐家的事,一心盼着他好好读书。姚恒暗里找徐熙的婢女一问,才知这一年里,徐家出了这么多事。看着徐熙偷偷抹泪,转过脸却要笑着迎他,姚恒内心也不是滋味。

千寻跟着他到了洗雨阁,就见到了环境更加糟糕的姚恒。

千寻一哂,理了理被阿凌抓乱的衣衿,道:“邈邈,这么大的雨,你如何来了?”

阿凌吃着碗里的菜,两眼时不时在她的手上打转。千寻有些无法地说:“邈邈,坐下吧。这里不过就四菜一汤,那里需求布菜这么费事。”

那日,徐熙冲动地哭了。她一向盼着儿子出人头地,但光做个武人难有大器。好不轻易家主开口,姚恒入了太学,今后也许还能入仕。

也就是那日,他提了水桶,抬眼就看到了怔在那边的秦怀止。

又是来要钱的信,只是徐熙现在已身无分文,也无脸再去跪求姚启歆。她将每月的例银送去给徐钰,又偷偷替人做些女红换钱。等姚恒再次回家过年的时候,就见到了蕉萃衰老很多的母亲。

女子约莫三十多,拉着那男人道:“墨云先生,若不是您填的词,女人们都是不肯唱的。如何说走就要走,你让我一时去那里找人替你?”

徐家,姚恒的外祖家。做了几十年丝绸买卖的徐钰不缺钱,但若想在缙川跻身名流,却不是以产业来定的。缙川姚家是赫赫驰名的氏族,当朝丞相姚宗冕是姚家家主的嫡派兄弟,后辈入仕者不在少数。主母谢妧更出自临川谢家嫡派。

再次入京,姚恒决定替人打工赢利。京中后辈因他是庶出,与他并不靠近,又兼与谢焕之分歧,是以大多都避着他。太学每旬日才有一天沐休,白日都有课业。他在京中寻了些能够夜间做的零活,但给的钱很少。一日,他在宜兰坊四周交活,听一男一女在街边对话。

邈邈咬唇,定定地望着千寻。“我知先生不是普通的客人。先生去讨,梅姨必会承诺。”

千寻把着脉,听他交代了昨日的景象,点点头,说:“现下我要给他施针,劳你出去等我。”

以后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墨云先生还是走了。那女子恨恨地一顿脚,回身归去。姚恒几步追了上去,喊道:“坊主留步,鄙人能够填词。”

徐熙连夜盘点了本身的统统财物,变卖了为数未几的金饰,让家仆送去给老爹。哪知老爹隔了几天又让人送信,说本身已被关进了打牢。几时能还上全数债款,才气被放出来。当天,徐熙咬牙,厚着脸皮跪在姚启歆面前,求他互助。姚启歆摸了摸髯毛,将她扶起来,道:“徐家与我们是姻亲,我们自该互助。明日我让人去看看,将钱还上吧。”

姚恒终究还是留在了宜兰坊,作为杂役,而宜兰坊新来的填词,就是秋水先生。京中后辈多有来教坊寻乐的,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姚恒只能在后院干活。担水、劈柴、砌墙,夜里还要搬运酩酊酣醉的客人,清理被他们呕了一地的花圃。

沈季昀一脸疲色地等在幽篁居的门口。不久,出来传话的妙衣已引着千寻出来。两人一照面,沈季昀就抱拳一礼,道:“有劳苏先生。”

而后,姚恒留在了天门,只在过年的时候回姚家团聚。初初几年,他虽习武辛苦,但为了每年归去打一套拳给床上的父亲看,他便练得非常刻苦。十岁那年,姚茂卿病逝,徐熙也仍旧是妾室。

这话一说,意味就有些分歧了。千寻看着她自嘲的神情,笑得愈发玩味。本来还想问她为何不直接去求梅娘放行,现在看来,燕子坞恐怕不但是一个教坊这么简朴。任谁听到这些,都免不了猎奇,这燕子坞背后的人到底想要做些甚么。若开口问了,不管她说出些甚么,这浑水就已沾到了身上。

唔,敢情是探听过秘闻。千寻眼里闪过笑意,见阿凌吃着糖醋藕片,一脸茫然地看着邈邈。千寻又问:“我瞧着燕子坞饭菜不错,你却为何想走?”

那墨云先生一脸难堪:“坊主,不是鄙人不讲道义,实在是家中老父病重,为人后代的总要归去尽孝。若非如此,宜兰坊这么高的月银,鄙人是不肯拜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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