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冬意浓（一）
李原吉吓得满头浑身皆是盗汗，眼睛也不知该往哪处瞟，想着茱萸定然是真想要别性命。
“该死，他也有本日。”彩莲指着李原吉背影着。
鸳鸯不慌不忙，栓好窗户，自言道，“今儿个这天可真怪，风也能作的如此大。”
北风狂做，忽而吹开了窗门，掀翻了一地的窗花，吓得李原吉又跌坐在地。
茱萸也不叮咛看座，就由着他跪着，听他如此说，知他是个决计吊胃口，便道，“我这没这么多闲工夫听你东拉西扯，你有甚么便说甚么，莫要白白占了我好光阴。”
茱萸坐回位上，又命彩莲上了盏新茶来，翻开茶盖，悄悄吹了口气，吃了口茶。
茱萸又不慌不忙道，“这爹爹，你还需得经心给服侍好了，如果叫我晓得，你有半点怠慢，可谨慎你的脑袋。”
话虽说的不重，听到李原吉心中，已尽是颤梀，只一个劲地叩首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娘娘说甚么，小人便做甚么。”
“这个嘛……”李原吉有些踟躇起来，“若不是急得火烧眉毛，我这也决计不会来找娘娘帮手来的。”
茱萸挑眉嘲笑，”怎的，他做出如此有辱家声之事，你另有脸替他讨情来了？我又能有甚么大本事，不过只是这宫里的小小秀士罢了。你且带话给李威，他既是有这本事惹事，就请他自个好好揣摩揣摩，消化消化。这该如何着，顺天府尹自有公判，他老诚恳实在牢里等着就是了。“
目睹着李原吉吓得已是六神无主，再看他身下一滩不明水渍，彩莲与鸳鸯互瞧着皆暗笑了声。
茱萸复又拾起地上碎片，只抵着李原吉喉间，抬高声道，“李大人，我方才倒是没听明白，你且是把方才所言，再说一遍，可好？”
半响，方有言道，“既是说到父亲，那我也便把话搁在这儿了。这皇上日理万机，朝政繁忙，如果只为这点小事要去劳烦于他，实在是你们不知礼数了。”
想着此行目标，李原吉又将气咽下，陪笑道，“娘娘莫气，这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这猪狗不如的大哥不好。”说完便自个狂打了四个巴掌，目睹着茱萸眼皮都没抬一下，又重重叩首道，“固然这主张是臣出的，但是皇上会挑四妹去和亲，也是因着河阳王力荐而至，要全都怪我一小我头上，那我也认不得。”
茱萸淡淡勾起唇角，“来日方长，自另有他可受的。”
只得满口告饶，“娘娘恕罪，小的真不是东西。这说的都是甚么玩意，小人自个也记不得了。娘娘就是要我死，那也是没有二话的，只是想着父亲年老多病，这床前，总还需得有人照顾着不是。求娘娘恕罪呀。”
“哗啦”一声，只见着茱萸将茶盏摔碎在地，吓得李原吉抖了一抖。
话至此处，李原吉知茱萸已是晓得原委，若再去强辩，只怕是更惹人嫌恶。
茱萸瞧他模样，晓得定然也是不敢复兴甚么事端了，又想着李威这不孝子，毒害爹爹，现在总归是到他受经验的时候了。
他又叩首道，“这三弟是做的不好，脾气也坏，从小到大没几件洁净事。但是，想想呀，这四妹都死了，我们就兄妹仨儿，如何着也该相互搀扶不是？”
茱萸冷嘲笑道，“你且记取，现在你的荣辱，不过是靠我这一肩挑，你若还想多苟延残喘几年，那便给我管好你的嘴。不然，如果哪天我不谨慎在你这儿丢了把刀子，进了你心窝甚么的，可休怪我未提早告之你……”
河阳王力荐……茱萸心下几次念叨着，一时竟失了神，总想着，将李婵的事，都怨在李原吉一人头上便是，总要他偿李婵一命。可不想，周筠生竟也在里间兴了风波……想着他以往在桃花坞所言，此事也并非不成能。
彩莲与鸳鸯听罢，皆是笑出声来。
见他也不作声，茱萸又道，“何况这李威常日里作歹多端，也该吃点苦头了，既是我们府里主母不教，自是有顺天府尹来教。”
“现在倒有脸说是兄妹了。”茱萸啐了口道，“想当年，将我与四妹虐的猪狗不如的，可不恰是你们么？你不说也罢了，说到四妹，呵，李原吉，你莫觉得我甚么都不晓得，倘若不是你亲身保举了我与四妹去和亲，她又怎会下落不明，更别提连骸骨都找不到了。你倒是说说，这笔账，我们要不要算？”
他只得以手抚面，弓着身快退出了屋外。
李原吉瞧茱萸神采非常，又道，“那王爷虽与您……就算有些友情吧……但是要臣给王爷安这么大一顶帽子，臣决计不敢，还望娘娘明察。”
茱萸笑笑，“庙小妖风盛，池浅王八多，多数是我们这儿出去了甚么王八幺蛾子了罢。”
李原吉睁大了眼，吓得直今后躲，“臣讲错！臣讲错了……”一不谨慎便撞上了碎片，脖间刹时排泄丝丝细血痕来。
茱萸便又道，“你且给我记取，这李威非论是受刑挨板子也好，被砍断手脚也罢，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与我可无半点干系。你娘亲杜氏都没体例的事儿，也莫要来求我，我也无这通天的本领，可明白了？”
李原吉知茱萸心下另有气，这过往的事，若说要一笔取消也不是那么轻易，只碍着现在也就只要她能说上话了。
李原吉听了，哭嚎着嗓子便道，“诶，都是那不争气的三弟，前些日子，他在青楼看中了花魁，楞是要娶回家做小。可不知，这花魁原是中书舍人——赵延大人包下的。少不得，在青楼里起了吵嘴，没几下，竟把赵大人脸上打出一个肿包来。这赵大人，又是太师部下的人，我们天然获咎不起。可不，现下三弟就被关在了顺天府中，说是遵循着本朝律，这寻滋绊事，得判个重刑。”
李原吉忙不住点头，“歆秀士的话，小的都记下了。”说着转头便要辞职，不想头晕目炫，一头便撞向了桌角，目睹着又起了一个青紫的肿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