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入大明宫（一）
夜里，窗外虫鸣声起，月影稀少，彩莲在地上打着地铺，一时没睡去，轻声问道，”蜜斯，你可睡去了？“
茱萸笑道，”都说婵儿贪吃，我看那，你这小侍女实在也好这口。“两人说着打笑作一团。
已而入一内宫门，门上一牌匾，明现着”大明宫”三字。
中年女子见她如许说，接道，“我们服侍好太后，把她白叟家哄高兴了，改明儿一欢畅，下个旨，放我们出宫养老去，那便阿弥陀佛了，你倒是有旁的心机胡思乱想。”
彩莲点头，”是奴婢心大了。这会倒真驰念我们府里的小灶，这会在此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要给蜜斯做些别样点心也难。“
“你看同排红衣秀女，举止夸大，偏生了一对媚眼，可真能勾惹人。也不过乎皇上一见就给花了。”年青女子又道。
茱萸就跟在曦嬷嬷身后，脚下踩着光可照人的青石板，时而打量着面前这座皇宫。
”倒无睡意。“茱萸答着，想着晚间的对话，又对彩莲叹道，”这皇宫真当不是我们该来的处所。”
目睹曦嬷嬷走远了，彩莲忙关上屋门，长嘘一口气，摆布看起这晖春阁来，“蜜斯，这宫里头，到底与外头是不一样，单单一件床挂都是精雕细琢，真真是气度。”
一起都是精美盆景，珠帘秀帛，统统对茱萸来讲，皆是别致。
茱萸笑笑，“可不是，你看这案上美人觚，乃是汝窑专供皇家的上好器物。一旁安排的金盘，乘着的也非普通琉璃珠，一看便是大月氏产的流星珠，待得日照入门，细看着，能生出一朵隐形花来。”
“那是当朝二品大员，裴庆大人家的蜜斯，裴兰，自是比旁人要张狂一些。”中年女子感喟道，“你方才重视那粉衣秀女没？差些落了选，还好机灵，嘴巴甜，拿到本日最后一只花。”
白猫舔了舔茱萸手背，逗得茱萸‘咯咯’直笑，“彩莲，瞧瞧，这小家伙，多招人疼。”
彩莲连连咋舌，茱萸又道，“别看曦嬷嬷面上性子冷，实则外冷内热。你瞧这安排，当是没有亏着我们。我若没猜错，这晖春阁当是挨着太后起居之所，倒劳她操心了。”
待得灵儿与秧姑姑拜别，茱萸再看那白猫，早已没了踪迹，只得与彩莲悻悻回了房。
“蜜斯又在担忧何事？那丽妃娘娘既是张黎儿的堂姐，因着张大人与老爷是师生之谊，想来想来也会对蜜斯有番关照吧？”彩莲揉眼道。
茱萸想着，这曦嬷嬷是太后的陪嫁丫环，身份自比这宫里的嬷嬷都要高一些，因此半屈礼道，“有劳嬷嬷了。”
彩莲沏上一壶茶，凑上前去嗅道，”竟是今春新上的龙井！“转而又道，”太后既是病了，这几日定然不会召见蜜斯。传闻前头皇上宫里正在选妃，不如我们溜去皇上宫里看个热烈可好？“
茱萸点头，抿了口茶，”你这丫头，倒是不枉我调教多年，鼻子也能识得这好茶了。“放下茶盏，又道，”人曦嬷嬷才警示我们一番，你可就当耳边风了，两耳不闻窗外事，方是你我在这里保存之法，可记取了？“
彩莲听闻裴兰名字，气的又鼓起拳头来，茱萸按下她来，作噤声状。
两边昆仑石栏上，皆系各色风灯，虽是白日里，还是点的如银花雪浪。墙头枝末悬灯数盏，皆装潢有孔雀翎羽。
傍晚，茱萸带着彩莲又在院中闲庭漫步，忽而见墙角有一白猫，似是波斯种类，双眼亮而有神。
茱萸正欢畅着，忽闻有人往此处来，忙带着彩莲往墙后遁藏。
彩莲看着猎奇，也欲上前与之密切，不料猫儿纵身一跃，便跑到了院外去。
“若真当如此，倒也好了。你看本日，我初到大明宫，丽妃也未遣人来看望……”茱萸说着，觉着又复苏了几分，“虽前次爹爹上启悔过书，皇上又许他上朝议政，可总归势不如前，情面凉薄，倒不必叫真。”
却听那声响由远及近，一年青女子道，“今儿个真是开了眼了，方才那绿衣秀女，不止面貌绝美，还熟谙诗词，又懂乐律，你瞧见皇上那眼没，就没分开过她身上。”
“这几日，太后身子不爽，谁也不要见，只想悄悄。礼音娘子且先在晖春阁住着，吃穿用度，缺甚么，尽管遣人来与我说便是。”曦嬷嬷一字一句说着。
茱萸与彩莲面面相觑，皆回道，“谢嬷嬷提点。”
”也不瞧瞧来的是谁，就你没眼力劲，那但是鼎鼎大名的京师第一美人，太师令媛孙瑶环。“中年女子答道。
茱萸笑笑，“你这猫儿，真是奸刁，不如我给你取名皮儿可好？“白猫”喵喵“叫了两声，似是回应。
彩莲起家，望着茱萸道，”蜜斯说的极是，倒是彩莲陋劣了。但是蜜斯自不必忧心，王爷迟早都会接您出宫去的。“
茱萸进宫那日，天涯飘着彩云，百鸟齐飞入京师，因着同天也是选秀谷旦，宫里人都道，此乃百鸟朝凤，百年可贵一遇，乃是要出**的吉兆。
茱萸翻了个身，眼眶有些潮湿，心中悄悄念着，”筠生......“
“我听方才丽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念叨，那是丽妃娘娘的堂妹，张黎儿，仿佛是这名吧？”年青女子说着苦笑道，“这些主子，含着金汤勺出世，未进宫便已权贵，进了宫也是到处有背景。哪像我们，命苦，一辈子也就是宫女的命。”
曦嬷嬷回身看了她一眼，那身形似曾了解，心下想着怕也不是个费心的主儿。
茱萸忙上前，将白猫抱起，轻抚道，“这是哪家的猫儿，如此灵巧。”
听及此处，茱萸已然晓得，年青女子当是太后跟前服侍梳洗的灵儿，而那中年女子，若没料错，应是曦嬷嬷部下秧姑姑了。
曦嬷嬷也不正眼瞧她，只又淡淡说道，“这宫里不比官方，常日无事，莫要出大明宫，这皇城内院杂角，多的是冤灭亡魂。你若遇着甚么事，怕是我也保不了你，这其间的短长，你等可晓得？”
茱萸忙赶着追了上去，才出得院子，便见白猫停在了路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