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别有幽怨生(二)
闵氏对劲地瞧着茱萸,她等这一刻也是好久了,此时她仿佛才是胜利的一方,轻视地挑起嘴角笑着。茱萸眼睛有些糊了,一时也瞧不逼真闵氏了,只是脑中不断地在转着沈誉的话,有喜了……有喜了……
阿德等人在外头听着殿内的声响,皆是垂着头不敢出丁点声响。自打茱萸进了这云梅宫,还是头一次见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诸人都不敢问,也不敢看,只得在外头候着干焦急。
沈誉忙上前安慰道:“皇上不成!万金之躯,怎可断发!”
茱萸也懒理闵氏,只对着周筠生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臣妾是臣下,皇上又何必为了臣妾而自失了面子。殊不知,皇上如许,反倒是叫臣妾多背着骂名罢了。”
一起上,彩莲一向在欣喜些甚么。茱萸只感觉脑中嗡嗡作响,压根就没听清楚彩莲在说甚么。
“她……无碍吧?”半响,周筠生吐出一句。
彼时,天子仍在殿内批奏折,薛巾见鸳鸯来的急,便问了一声,晓得是皇后病了,忙赶着进里间禀告了一声。
周筠生见了茱萸这般悲伤,却仍强着不落泪,心下也是心伤的很,又上前悄悄握住茱萸手,冰冷冰冷的,只得安慰了茱萸几句,但是说的却都是笨拙的话来。
茱萸面色冷然地笑着:“彩莲,本宫方才在想,这些东西倒不如都砸在本宫自个身上得了,这倒是一了百了,解了气,也不消再看这些烦心的事儿了。”
话进了耳里,非常的刺耳,只见着茱萸咬牙狠命地抠动手心,心下涌起酸意,烧心难耐,脸红脑涨的不可。这时候,茱萸悔怨了,她想着,许是不该来这处,倒是平增了一桩悲伤事,凡是不来,那便甚么也不知,甚么也不晓得了。
茱萸垂着头,渐渐跨出了殿外,周筠生伸手想要拦着,目睹着她双目尽是干枯,一时心下非常难受,手亦渐渐放了下来。
殿内大家鸦雀无声,有哭的,有悲伤的,有无言的。彩莲拿着帕子,给茱萸擦了擦嘴,一面又拿扇子给茱萸扇着透口气。
闵氏斥责了一声:“你们这些主子!都不晓得谨慎奉侍皇上么?这会子,倒是都跟着一起撂挑子了。觉得你们跪着就好了?”
“皇后!”
待获得了云梅宫,沈誉已是探完脉,正写着方剂,见是天子来了,忙先见了礼。
茱萸手上捏着这撮碎发,面色惨白笑道:“臣妾有罪,罪在不知后宫有人有了身孕,没获得照拂。”
彩莲连夜出去请了沈誉来探视,沈誉才进了内殿,茱萸已是开端说胡话了。鸳鸯急的不可,只得先行往乾曜宫赶。
末端,沈誉膜拜了一礼:“启禀皇上,启禀皇后,这闵妃娘娘,确是有喜了。”
彩莲心疼道:“主子,您内心头委曲,奴婢都瞧在眼里。即使是与皇上起了甚么嫌隙,也决计不犯着要砸自个。倘若砸坏了,我们跟谁要理去。”
茱萸连饭也没吃,昏昏沉沉便睡下了,这一觉睡得有些过于沉,待得半夜时分,鸳鸯来调班之时,竟然发明茱萸起了热度。
“皇上放心,皇后娘娘现在虽是高热,但是还不打紧,这是饮食失时,忧愤滞气,内伤外感之症。待臣开几剂方剂,过几日,也就退热了。”沈誉边说边开着方剂。
“奴婢奉侍主子寝息。”彩莲边说,边敏捷地端来了温水,服侍着茱萸洗了把脸。
彩莲刚要夺刀,却见着茱萸已是把发髻放下,咬着牙,狠命地堵截了一撮来。
少见周筠生对着茱萸发了火,又见着刀子要往自个头上去,薛巾楞是吓得跪地:“皇上!”
回了云梅宫,茱萸心下堵的慌。彩莲呈了燕窝水来,茱萸抓了便往地上摔。彩莲也不拦着,她晓得,主子内心委曲,这委曲又恰好说不得。
沈誉得了御命,仓促赶来,彩莲与其互换了一个眼神,沈誉晓得是出事儿了。因此这诊脉也是格外的细心。
茱萸听了,也顾不得身子不爽,强起了身,夺太小寺人手里的刀柄来,世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若说畴前,这茱萸也是个烈性子,先帝时候就劈面抹过脖子,现在再见她如许,无不吓得心惊肉跳。
周筠生一把夺下刀子,狠狠甩在地上,“你何必作贱自个,偏生要叫我难受是么?好,你要断发,那朕随你一道断。”
但是心下总感觉反酸作呕,没法保持复苏与明智来。
听着“有身孕在身”几个字,茱萸觉着更加的逆了自个的情意,内心干噎,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中一时湿热,还是忍了归去,茱萸想着,此时必然要笑,并且要笑的欢畅,决计不能哭出一星半点来。都说是金玉良缘,现在瞧着,倒是金是金,玉是玉了。周筠生是如何的人,她内心该明白,共同经历了几番存亡,若说是不信赖他,也并非如此。
听闻茱萸高热,周筠内行中的笔立即跌落在结案上。薛巾刚想再说些甚么,周筠生早已疾步飞跑出了殿外。这一起寺人追的急,好久也没能跟上周筠生的步子。
茱萸笑笑:“臣妾一时讲错,还望皇上恕罪,都是臣妾作了,臣妾这就辞职。”
茱萸勉强笑道:“彩莲,本宫累了。”
只听着彩莲“呀”的一声叫,茱萸顿时干呕了好几下。
她当是最明白周筠生的,先前在河阳王府与东山的时候,周筠生都没动过闵氏一根手指头,到了宫里头,天然更不该有如许的事儿。但是恰好,闵氏就怀了孩子,周筠生面上也是暗沉,也未几解释甚么,偏生就叫茱萸多了心。
一则怕是茱萸有了委曲,只闷在内心,二则怕是薄待了茱萸,一时心下五味杂陈,眉头拧在一处,也难展开。
茱萸面无神情,只木然地抬起瓷瓶来,便又往地下摔,连着摔了五个,腰腹有些沉了,方才喘着气坐了下来。
满大殿内,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人,都是求着周筠生珍惜龙体的。
周筠生扶着茱萸坐下,附耳道:“你且歇一歇,有甚么话,他日再同你细说。瞧你方才的模样,倒当真叫我心疼。”
彩莲叹了口气:“主子,何必呢?谨慎动了胎气,那就不值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