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步步惊心(一)
周昶景晓得,这个防,就是防宫变,防造反,防备那些故意的没心的,趁乱想占便宜的。但这些话只能内心头念叨着,不能摆到台面上明说。
周筠生与薛巾才到了城门口,就见着天有异象,八月飘雪,只怕不是甚么好兆头。只见着他伸手一握,这雪便化了水,消逝的无影无踪。
周筠生拉住了马,放缓了步子,只侧眼瞧了安童一眼。安童眼色沉着,稳如盘石地立在那儿,周筠生心下莫名觉着有股放心的劲儿,这京师的防口,有此人在,倒确切放心的下。
说话间,外头有人来报,”启禀皇上,薛公公返来了,河阳王现下在殿外候着。”
周筠生持续道:“二则是这皇城的防务,微臣进宫前,也听了一些风声了,说皇上要赐死微臣,那真当是歪曲圣上贤明。又说微臣在关海战死了,也当是欺侮了微臣的本性。臣弟一进宫,就瞧见这宫门内的御林军都换人了,臣这心下有疙瘩,那便说出来,臣抚心自问,对于皇上,对于我大钺,无愧六合,尽忠尽责。真可得好好问问了,到底是甚么人在教唆皇上与臣的兄弟之情。臣现在也算半个粗人了,说话直当了些,可这些都是臣的内心话。”
周昶景道:“朕又何尝不知,只是现在朕自个也是悲伤,怕是得空安抚你了。”
薛巾挠头笑道,“谢皇上夸奖。”
周昶景道:“荒唐,前些日子说是被朕毒死了,现在如何又说是战死了,真当是狗屁不通。朕让顺天府去查,查这谎言的出处,都几天了,朕瞧他呀,这官儿也是不想做了。你说说,这些谎言到底是如何回事?”
叶之章又道:“有道是,螳螂扑蝉,不知黄雀在后。勿洛专挑此时进犯,来的也太巧了些。这边关不管如何,守个两三月也是能够的,而现在的京师城内才是一点不对都不能出的地儿啊。先帝殡天不过一年不足,现在太后又忽然薨逝,说是多难兴邦,倒也不过为。臣觉得,此次治丧要和先帝弃世时一样,到处都要思虑精密了才好。克日这孙大人,安排的各种虽已是极其安妥,但臣感觉这京师四周设防,仍该加强才好。”
周昶景眉头微皱,“你便出去说,朕本日身子乏了,着他先去大明宫的灵篷内守着,明日再传唤他。”
安童此时刚好轮值带班守城,见是河阳王来了,忙命动部下人等开城门,齐齐站成两列,垂着头施礼。
待得河阳王与薛巾入了城内,城门缓缓关上。周筠生也未踌躇,狠狠抽了一马鞭,一溜烟便到了紫禁城门口。这里皆是由御林军保卫着,当年跟从自个南征北战的旧部,现在早已被撤下,现下都是陌生面孔。
乾曜宫内,天子正与叶之章议着事,关海又来了战报,耶律齐趁着大钺薨乱之际,正顺势带领雄师大肆来犯。现在耶律齐已经继位为王,这来势汹汹,怕是又要有恶战。
小寺人刚要走,却被叶之章叫住了。叶之章低声道,“皇上既然是宣了他来,那便见见王爷就是了。您若避而不见,反倒是叫人起了狐疑呀。”
周筠生固然不知这天子现下葫芦里卖的甚么药,面上还是沉稳,有泰山崩于前不改色之态,“臣弟,愧不敢当。方才臣一进门,皇上许是就瞧出来了,臣这几日心神不宁,这浑身瞧着也是有些委靡。掏心窝子说,臣弟心下,但是藏了些苦衷。”
周筠生抬眼看着这灰蒙蒙的天,这怪雪停的恰是时候。
看着周筠生坐下,薛巾敏捷儿地跟着上了茶,立马又在御前服侍了起来。
“这谎言到了故意人耳里,也是能杀人的。”叶之章淡淡说了句。
叶之章的话,有如一声春雷,惊醒了周昶景心下久久的疑虑。他的一语中的,警世醒言,让周昶景一时有些呆愣在榻上。
周筠生边说边瞥了天子一眼,见他也无接话,便又道:“一来是为太后,臣是不管如何也不肯信赖太后薨逝的事。固然前次臣分开京师时,太后就说身子违和,但也不至于就说走就走呀?这可真是世事无常,风云变幻,微臣现在就是把头磕出血来,太后也看不到、听不见了。太后待微臣恩重如山,现在是真真的悲伤。”
周昶景又道:“此次大丧,四弟一开端也不在京师内,这还真是多亏了孙巍岱这些人,这里里外外,也帮着朕办理的安妥。孙巍岱呀,过于经心尽责,你也与他算是旧识了,当时晓得他的脾气,朕瞧着他,那脸那,但是消减了很多。朕方才还和之章说呢,如果这会四弟在,跟朕谈交心,说说话,朕也能宽解很多来。公然这说曹操,曹操就到,薛巾这长季子,没给朕好事。“
周筠生刚进了内殿,要行大礼,被天子拦住了,“四弟,你是朕的弟弟,自也不是外人,行此大礼做甚么。朕因为这些光阴,疲于对付丧事,这几日忙下来,实在是身心俱疲。这几日呀,朕倒是跟前头叮咛了,那些见礼的、存候的、小事甚么的,都一概不要见。但是见了你呀,朕这又悲从中来,想起我们一道在太后跟前尽孝的日子。来人呀,快些看座,赐茶。”
周昶景道:“之章,你倒是跟朕说说,今儿个京师内又出甚么新的谎言来了。”
周昶景思虑再三,感觉叶之章所言有理,便道,“宣河阳王觐见。”
河阳王现在这一通肺腑之言,可谓是畅快淋漓,尽显忠心和本分了。叶之章心下想着,倘若不是依着常日对河阳王的体味,但凡是听了河阳王这话的人,谁能说贰心胸叵测,谁能说贰心有谋逆,谁又能说比他忠心?这清楚是开阔荡的一名真君子啊。
“禀圣上,说是河阳王奔丧半途被皇上派到关海去,成果就战死了。”叶之章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