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等姚短腿开口,又是狠狠的几棍子下去,疼的人满地打滚的告饶。
“叫甚么门?”霍青毓淡淡的瞥了冯老三一眼,叮咛道:“棒子!”
冯老三租了一艘船顺着水路中转金陵,弃舟登岸时,已经夕阳脉脉炊烟四起的傍晚时分。
冯老三在背面陪着笑容,欠身问道:“要不要我去叫个门儿?”
霍青毓立即转过甚看着冯老三。
杨嬷嬷可还清清楚楚记取当时这位杀神瞧见冯老三没死,拽着人的头发逼问着“既然没死,你是想我顺手送你去投胎,还是认了这卖身契”那笑容温暖柔声轻问的模样儿,可比十来个高呼喊嗓门儿的男人都吓人。
“啊?”冯老三满脸板滞的看着女煞神。
“小郎君长得倒是端方,竟比哥儿几个畴前见过的小娘们还斑斓几分。赶着找你姚哥哥,但是想让你姚大哥多疼你几分啊――”
跟着大汉的话落,其他几人也嘻嘻哈哈的拥戴道:“就是,劳累冯老板跑这一趟。可惜比来两个月没碰上甚么好货品,倒是不能和冯老板做买卖了。”
房中寂静一片,唯有牌位前的卷烟袅袅,缓缓而上。
杨嬷嬷在旁候着,接太小丫头子捧上的热茶摆放在女煞神面前,很有股“双股战战,浑身颤栗”的惊骇。
冯老三嘲笑着刚要答话,霍青毓不带一丝炊火气味的问道:“谁是姚短腿?”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杨嬷嬷从小丫头子的手中接过黑漆托盘,战战兢兢地把托盘里头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并一碗切的细细的煮干丝儿布在桌上,又将一碗热腾腾碧莹莹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摆到霍青毓跟前儿,恭恭敬敬地说道:“女人,用膳了。”
黑漆漆的眸子在冯老三身上瞥了一下,冯老三得了示下普通,谨慎翼翼地挨进门槛儿内,开口说道:“那姚短腿已经带着他那伙人流窜到金陵一带。这一伙人,专门趁着年节庙会时偷拐五六岁的后代带至他乡,度其面貌,清秀划一的便送到秦楼楚馆或我们养瘦马的处所多换些银子。如那等资质丑恶的,便打折了腿脚专在集市上向来往的香客乞讨。端的丧尽天良。不过他们行事机灵,做一批买卖换一个处所,所乃至今都没被官府抓着。”
洗手毕的霍青毓一边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手,一边漫不经心肠说道:“倘如果疯子,也许我还怕他三分。你本身也说了,不过是几条疯狗罢了。”
毕竟签了死契的主子,即便是存亡也与旁人无由。
甭说是她们这些没见地的妇人,便是自夸见过些世面的冯老三都吓得黄汤尿流,连连点头认了卖身契。
杨嬷嬷悚但是惊,立即回过神来,欠着身儿说道:“冯爷……冯老三已经出去探听了,想必今儿就有复书儿的。”
女煞神倒是转过甚来,目光在角落里伸直着的几个孩子身上转了一圈,轻描淡写的叮咛道:“去报官罢。”
被十来个男人簇拥着端坐在首位的大汉挑了挑眉,一边端着海碗喝酒一边问道:“这不是扬州的冯老板么。如何今儿竟有闲情逸致,跑到金陵看看老伴计?”
霍青毓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挺好的处所,都被这群污烂的人给毁了。”
金陵,本来就是六朝古都。地为帝王宅,山为龙虎盘,秦淮河两岸的丝竹笙簧,香浓脂腻更是叫多少文人骚人迷了心花了眼。
顷刻间屋内光芒一暗,霍青毓悄悄的坐在桌前,目光直视着翘头案上的牌位,半晌幽幽说道:“你死了,我替你烧香报仇立牌位。我死了,谁来替我烧香报仇?”
霍青毓瞥了冯老三一眼,挑眉说道:“或者我去报官,让姚短腿进大牢后把你这个共犯咬出来?”
霍青毓看也不看杨嬷嬷一眼,一边低着头用膳,一边问道:“叫你们查的人,可查到了?”
霍青毓端坐在铺着银红撒花椅搭的圆凳上,正面对着沈桥的牌位。
其他几人见状,不免放声大笑,满口的讽刺冯老三竟也被个小娃娃管着。又见霍青毓的模样精美容色妍丽,更是污言秽语的调笑起来。
跟着霍青毓悄悄叮咛一句“撤了吧”,杨嬷嬷立即手脚敏捷的撤了杯盘,脚不沾地的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叫小丫头子给霍青毓关好了房门。
冯老三悚但是惊,立即灰头土脸的跑去报官了。
那杀神又在厥后叮咛了三件事儿:头一件便是着人将冯老三的卖身契送到衙门里挂了档弄成死契;第二件便是叮咛人给本身立了个牌位,就搁屋里供着;第三件还是叫冯老三联络把沈桥转卖给他的拐子。要说这头一件和第三件事儿还能叫人明白,但是本身个儿给本身个儿立了牌位供着……
冯老三说着,又偷偷瞄了眼女煞神的神采。小声说道:“这一伙人天南海北各地流窜,拐的后代恐怕本身都数不清。到不必然记得女人故乡那边,那里人士。”
穿过金陵城内的行人如织,在前头带路的冯老三不知转过了多少贩子巷子,方才领着世人到了一处僻静幽远的人家。
有小丫头子捧着净水上前,杨嬷嬷亲身服侍着霍青毓洗手。
冯老三刚把话说完,只听“当”的一声响,却本来是用膳已毕的霍青毓悄悄撂下了碗盏,青花瓷碗落在桌上的声音并不大,无端端地却叫冯老三和一旁立着的杨嬷嬷悬起了心。
只见院内暗里里趴着七八个断了手脚脏兮兮的孩子,各自伸直在角落里恐怕引发旁人的主张,正中间正团坐在一处呼喊着吃酒吃肉的十来个精干男人齐齐转过甚来,看到身材肥大眉眼精美还穿戴一身墨客直缀的霍青毓提着铁棒一马抢先,身后还跟着战战兢兢的冯老三等人。
霍青毓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说道:“筹办筹办,我们去趟金陵。”
话音儿刚落,只见仍旧穿戴那一身褐色绸衫的冯老三仓促忙忙的走了出去。在门外站定,恭恭敬敬的问安道:“女人,小的探听着了。”
杨嬷嬷正暗自腹诽着,蓦地感遭到一双幽幽的目光落在脸上。
冯老三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女煞神拎着铁棒子把这一伙人的手脚全数打断,然后铁棒抵在姚短腿的额头上,阴测测问道:“你就是姚短腿?”
“再者……那一伙人都跟疯狗一样,凶神恶煞,难缠的很。便是平常,我们也只是从他们手里采买女孩子,都不敢当真探听他们的事儿。恐怕被缠上。”反而无处脱身。
冯老三立即从身后大汉的手中接过一支铁棒,双手呈给女煞神。
冯老三:“!!!”
因为外出便利,随便穿了件儿青衫直缀的霍青毓随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方才下过了一场雨,青石砖被雨水洗刷的干清干净,两边儿都是粉墙乌瓦,要暗未暗的天庐仍旧拖着一抹旖旎的暗金色。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很有些闹中取静的味道。
杨嬷嬷侧眼瞧着霍青毓细嚼慢咽的斯文模样――比她们经心调、教出来的最端方的女孩子还要叫人赏心好看,一举一动公然有说不出的矜贵大气,可让人瞧着却打心眼儿里冒冷气。
冯老三赶紧应是。觑眼瞧着女煞神再没别的叮咛,方蹑手蹑脚的溜了下去。
一座黑漆填金的牌位端端方正地摆放在屋内靠墙壁的大翘头案上,上书“沈桥之神位”五个大字。未有落款,也未曾写上年代日。
又想起那日这看似文文弱弱的女人一手拎着冯老三出来,小小年纪打死了人不但不惧,还能慢条斯理的当着她们的面儿写了卖身文书,硬按着昏死畴昔的冯老三在卖身契上按了指头,便若无其事的叮咛院儿里站着的男人去埋人――若不是临出门前冯老三咳嗦两声还没死透,只怕这会子被扔到乱坟岗上,旁人也是无体例的。
冯老三心下苦笑,战战兢兢地指了指端坐在人群中间的男人。
方才另有闲情逸致吟诗的女煞神单手接太重达二三十斤的铁棒,举重若轻的挖了个花儿,就这么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关的严严实实的院门。
霍青毓黑漆漆的眸子再次落在冯老三的身上。幽深的眸子仿佛将冯老三刹时看个通透。冯老三立即眼观鼻鼻观心的束手侍立,恭恭敬敬的讨主子的示下。
冯老三恍然大悟,心说可不是么,你本身就是个疯煞神。煞神对上疯狗岂有落鄙人风的事理。再转念一想,即便是煞神亏损了又能如何,他冯老三是被逼着按了卖身故契,莫非还真筹算当个忠仆不成?
话还没说完,霍青毓手中一根铁棒横扫千军,紧接着又是招招见血,棍棍到肉的几棒子下去,猝不及防的一伙人早被霍青毓挑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