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霓裳（十四）

“好生陪她吧，没多少光阴了。”

“为何说是作孽？她不是抱病对不对？”司徒翊扯住神医的袍袖，他感觉有一缕苦楚仇怨的寒意从心底上升，几欲突破疼痛的胸口。

神医眉头紧皱，把完脉后又伸手去探水漓的脖颈，神采变得灰白：“作孽啊！那卷该下天国的邪书竟然还未烧毁。”

他终究在将军府的偏院找到了水漓，冰莹的雪花仿佛一只只聘婷飞舞的白胡蝶，款款落在她的身上，却唤不起一丝活力。司徒翊仓猝将她拥进怀中，可她身上已不是他畴前熟谙的微凉和清冷，而是一阵接一阵的滚烫，司徒翊只感觉瑟瑟颤栗。

司徒翊带水漓回宫之前，叮咛宫人将龙吟殿的花草全都移走，别的宫宇铲下的积雪全数送往龙吟殿正院，他想把明丽的春光和流逝的光阴冰封在两人的生命以外。

淑妃立马向太后告了密，太后极度绝望地看着司徒翊：“你真要因为一个女人违背本身的母亲？”

司徒翊将水漓放了下来，俯身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感受胎儿的颤抖：“漓姐姐，他在踢我。”

水漓没有说话，只轻抚他的胸口，表示他别起火。俄然，她的手颤抖了一下，眼中尽是凄然和悲哀，司徒翊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加粉饰的哀痛。

*

司徒翊蓦地回身，眼中是砭骨的寒意：“我还甘愿她是雪妖呢，那样就能永久陪着我！”

水漓侧过甚，眼泪落进积雪中，溅起一声微小的嗟叹。

“求你救救她……”司徒翊几近听不清本身的声音，只如抓拯救稻草般看着仙风道骨的神医。

司徒翊惶惑地看着神医，感觉本身仿佛站在堪堪结冰的江面上，随时都要跌进冰冷的深渊。

“当年先皇清楚勒令将此书烧毁，不知是哪个奸邪之人存了下来，陛下从速将此事查清吧，但愿人间别再有此等悲怨了。”神医拂袖而去：“或许，你已经推测是谁了。”

纸条上只仓促写了一行字：“水漓求太后放她出宫去，说不能让你看着她死。”

“漓姐姐，我们回家了。”司徒翊谨慎翼翼地将水漓抱上马车，她的头发已经全白，在雪光映托下贱淌着冰冷僻寒的光。耳边传来谩骂般地低语，一如他们结婚之时。

司徒翊声音很轻，却让整座宫院堕入死寂。

“神医来过了。”司徒翊用裹着碎冰的丝帕擦拭水漓滚烫的额头，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像湲湲流逝的生命。

“你说甚么！世上底子就没有那种东西，不过人云亦云罢了，你可千万别当真。”她焦心肠辩白，惨白的脸颊出现令人担忧的红晕，司徒翊再也忍不住，伏在榻前哭了起来。

“冰消雪释散。”司徒翊一字一顿，仿佛在说临终遗言。

“母后，倘若不让我见漓姐姐，那您恐怕得看着我死了。”司徒翊扯了扯嘴角，却弯不起弧度，才晓得本来勉强浅笑是那么难。

深夜，水漓幽幽转醒，倦怠的嘴角尽力弯起弧度：“对不起，不是我想食言，而是这三年对我来讲真的就是永久了……”

太后在世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崇高的凤眼一挑：“你晓得本身必死无疑，以是处心积虑地让翊儿爱上你，这可真是最狠的抨击。”

“雪妖、雪妖……”

“别再瞒着我了，倘若你安然无恙，我或许还能活在你编织的谎话里，但是现在，我如何能不恨！”

“医不好的，不过我晓得此后代间再也不会有人得此病症了。”她迷蒙的双眼暴露了摆脱的神采，司徒翊却痛得揪心，如此仁慈柔弱的女子竟要背负这么沉重的绝望和痛苦。

水漓惊骇地看着司徒翊，她惊骇的事情还是产生了，她低头看着颈间吊挂的小瓷瓶，深叹了口气。

“相传有一卷邪书记录了天下奇毒，水家蜜斯中的就是此中一种。”神医看着双目紧闭的水漓，眼中尽是顾恤：“冰消雪释散，中毒后青丝转华、身材渐衰，生命如冰雪般溶解殆尽，无声无息。中毒之人虽可活三年之久，却无药可解。春暖花开日，冰消雪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