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倾城
琴声伴剑舞,冷傲四方,正可谓观者如声色懊丧,山色为之久低昂,六合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大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夜空中响起高耸一声击掌,还是赫连拓,嘴角挂着别成心味的笑:“可惜了——”
“慢着,断弦一定不成再响,本王愿一试。”
“你……你另有第二个前提?!”耶律明修摇摇摆晃,手伸得老长,指向赫连拓。
“本王本日就用这残琴奏一曲《将军赋》”
不过,这本来就是步险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当下向赫连拓朗声道:“太子爷的第二个前提能够明说了。”
赫连拓诡秘地笑着,看向耶律明修,阿谀道:“耶律将军不愧是兵马平生的勇将,四十九句诗,到将军这里扫尾,气象甚为澎湃不拘。这第一个前提,本殿心悦诚服。”
“见笑。”南清云撂下琴,清癯脸上漾一抹自嘲玩味之笑,无神跌回坐位。
四座皆察其无美意。倾城舞,不止要求舞者身材资质甚佳,更是破钞大量体力,鲜少有女子能成绩此舞。但西祁太子提及,拒舞就是不给面子。
“赫连拓,看来你这琴并不挑主嘛。”钟落调笑。
脸上疤痕现在只显妖娆绝艳未增丑。
世人皆反应过来。
“好!”赫连拓眉间笑意深深,“不过,皆闻《将军》曲者,配倾城之舞更佳。”
哑琴在赫连拓以外的人手中响了。
南清云指间出血,弦羽朱色更深一层。
钟落看得呆住,食指迟迟没有下落。半晌回过神来,阵容排山倒海而下,铁马冰河万里江山在目,朔雪回旋冽风凌凌在耳,万马齐喑长啸交战苦楚,冰磷银甲诉尽清笳。
正欲承诺,却又转念一撇眉,计上心头。笑道:“水大人过奖,清雪舞姿远不及mm。”话语间一双精美凤眸已撇向龙凤榻。
南月更加担忧南清云,大哥平日温雅,本日缘何这般失控。
南月一向细心察看着耶律明修,心下生疑。酒杯边沿的药量,还不敷以让一个马背上保存的将军现在就倒下。
钟落手中的剑缓缓又搁下,但还是不敢等闲信赖耶律明修方才跃跃欲试的架式只是借酒疯颠。
现在明修将军的眼里呈现了两个赫连拓。
哀怆凄绝撼天动地。
“好,本宫同意你的前提”南月干脆利落地回道,继而俯视四座:“在坐各位可有能奏响此琴者,本宫必有重赏。”
南月号召颜如玉:“玉公公,把琴给众卿家和各位夫人蜜斯都尝尝。”
南清云双目已带三分醉意,迷离落寞地盯着颜如玉手中的琴,狂声道:“玉公公,你过来。微臣倒是感觉这把薄命鸳鸯苦楚琴与我非常投缘,你无妨给我一试。”
南清云指间挪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已演变成只见其影不察其形之势。
这人间聪明是累,胡涂也是累,生而为人反恰是罪。既然都一样,以真身示人又如何,不过是暗斗转为明争,蒺藜长为冷刺,阴雨暗箭化为烈火明枪。
若非琴气过急过激,不至断弦。——很多人深悉南清云成就。
刚处穿云裂石珠玉崩落,柔处低徊委宛,绵绵流连。恰如飞流悬于九天之上,转眼又入万丈底渊。
琴到了钟落手里。拨弦试,竟也铮然有声。只是不知是否断弦原因,音色更加哀绝。
“琴弦已断,公子虽天赋卓绝,也只得抱憾了。”赫连拓可惜道。
南清云本身也是惊了一下,但随即目光如炬,精力集合在琴弦上。指间瞬影变更缓慢跃动,琴声恢弘凄哀,咽云泣露。
南清云接过琴,眼睛直勾勾瞪着水映橙,转而目光转向高台鎏金双榻,疏狂笑道:“皇上、皇后与各位娘娘见丑了,且看我这伶仃人可否弹响这把落魄琴。”
“嗻!”
当——琴弦脆断。
颜如玉赶紧回声把琴递畴昔。
一席寥寂。
南月有惊无恐,对着南清雪笑笑。悄悄开口:“倾城舞不会,倾城剑会耍一番。”脸上灿若珠玑不似平常。
统统人都开端发觉,这是一只真正的凤凰。
南傲天眼里散着阴光,这个儿子他一向引觉得傲,从未在人前出过任何疏漏。
长剑出鞘,轻灵身影已在夜空里腾起,薄纱卷曼,清姿浮雪,锦瀑乌丝乱舞飞扬,衣袂四散披霜华千里皎皎泻流光。
耶律明修神情亢奋,较着不大对劲。这一点,赫连拓也看了出来。
水映橙瞳孔放大,手内心满尽是汗。
南清雪非常受用。倾城舞她固然练得不熟,但拿来对付场子还是绰绰不足。
水无青一贯阿谀南傲天,发起道:“臣闻相府大蜜斯舞姿一贯倾城盖世。”
可惜了。
南清云调剂好身姿,一手排掌掠过琴面。
赫连拓笑答:“天然是有,这点本殿起先就已说过了。”
无人答话,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自傲,敢信誓旦旦笃定本身能奏响一把见都没见过的哑琴。
流水之音潺潺而出——琴响了。
赫连拓也在思忖耶律明修各种举止,听到南月叫他,脸上规复色彩,慢条斯理地回道:“第二个前提是,在坐如有技艺高超者能弹响此琴,那便证明本殿技不如人,如此本殿便绝无二言,必然将此琴奉上。要求是,此人要用这把哑琴完整地奏出一首曲子,其间不能有磕绊,更不能损断琴弦。”
南月持寒光长剑舞于半空,轻功成就与剑身融为一体。皎皎如月,皑皑似雪,下巴轻扬,一柄长剑舞于低处蜻蜓点地,转眼凌波崛起,夜空里魅影飘旋,张扬肆意。
“那你快……快说不就得了,婆婆妈妈干什……”话未说完,耶律明修已经回声倒在酒桌上,借着酒意呼呼大睡起来。
颜如玉谨慎捧着琴转了半圈,故乡伙们均不肯出丑,碰也不肯碰一下。几个爱出风头的蜜斯碰了一下,倒是连琴弦都拉不动。宁馨儿自夸琴棋书画一流,不但一声没弄出来,反而被琴木烙疼了手。
顷刻衣袂翻转起家来,见隙引出御风腰上佩剑。朝台下明丽一笑:“钟落!”
四座皆惊,竖耳谨听。声音泠然可辩,仿佛一首《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