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让她同行
幸而本日没有下雨,可草地上却另有湿气,佑儿天然不能坐着,但站得久了,不免腰酸腿胀,只能这般倾斜身子靠在树上。
宋辙摸出一个馒头递给他,道:“鄙人有亲眷在平阴府,现在这般也不知还能不能寻到了。”
宋辙这才后知后觉,衙门在西边,这是东城,怕是难为她这双腿了,沉声道:“上来吧,此行艰苦,事成后必有赏钱。”
挼风从宋辙屋里出来,按捺住心头的猎奇,忙去找佑儿,不敢迟误。
“官府啊……”老丈面色萎黄,更是不肯再提:“前脚大水畴昔,后脚就封了城,粮食没见着,满城都是死人,衙门怕生瘟疫,都堆在板车上,拉到荒郊野埠里烧了,能逃出来的都是为了口饭吃,翻山出来的。”
不远不近的,既能看到城门,也能看到四周的通衢。
“家里带了话,说是……不大好了。”藏在袖里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佑儿眼里的泪顿如流水般落下:“我还想着清算好行李就去乞假,这可如何办!”
宋辙思忖很久,再又遇着流民是,勒紧了马缰停下,低头问道:“敢问老丈,现在平阴府是甚么风景?”
“女人怎的?”王婆放动手上的菜刀,忙往前坐在小杌子上。
“大人这是心疼平阴府?”挼风低声问道。
城门挂了灯,衬得这郊野荒凉间却格外乌黑,佑儿心头忽而有些慌,喃喃道:“怕不是想赶我走?”
那老丈有气有力地抬眼,摇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王婆也忙道:“女人快走罢!若大人比你早回,老婆子帮你乞假!”
宋辙怔忡点头,他是没想到这些人的心这么黑,沉声道:“布政使司竟然连放粮这等事也敢编。”
可沈谦安排的差事,未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一招不慎,性命难保。
定是没粮了,不然不敢到这般境地。
宋辙换下平常直裰,出城就往平阴府去了,即便有人眼熟他,也只当是去平阴陪上官,那里想获得他会走到半路改道。
佑儿在汝州的事只要挼风和宋辙晓得,旁人问只说是在汝州买的丫环,又瞧着她每日要去宋辙房里习字,是以总感觉她这丫环多少有些通房的意义。
佑儿不好说本身为了出来想的借口,反倒不幸亏衙门久待,撇了撇嘴:“奴婢还没好好瞧过省府,就早些出来逛逛。”
“惺惺作态,我看他宋辙这是要砸了高品的招牌。”赵炳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佑儿却退了半步:“如何敢与大人……”当初他说过的话,本身可记得清楚。
“嗳,你同业!”挼风亦是惊奇,又道:“大人只让我来告会女人一声,衙门里有人问就说回汝州有事。”
“难怪有一日佑儿女人衣衫上沾了很多墨……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陈娘子边说着不断拍着王婆的背,忘情之处还减轻了力道。
赵炳晓得他出城的事,还与王若禺嗤笑一番:“这本领倒是你我学不来的。”
宋辙面色沉了几分,伸过手来,打断她的话道:“时候紧急,不讲这些虚礼。”
挼风听罢,出言问道:“那官府呢?可有作为?”
马蹄踏着泥泞在官道上奔驰,许是瞥见朝廷施助粮来了,很多逃出来的流民又往回赶。
说来也怪,宋辙回了衙门后,这雨总算有了些止住之象。
佑儿听罢又是狠掐了本身,哭道:“多谢了,如果……如果无甚大碍,我必早去早回。”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佑儿忙放眼望去,不是宋辙二人又能是谁。
“那……既如此……我这就走!现在出去还能赁个驴车,再迟些怕是不可。”佑儿抽泣道。
佑儿没成想出来这么早,她行李未几,只要两件里衣和一身换洗衣裳,只是这承担却有些分量。
她这般爱钱的人,要出远门天然是将统统值钱产业都揣在身上,是以那行李里有银子有珠花金饰,另有刘家带来的金钗。
王若禺赔笑,调子顿挫顿挫:“可不是,当初科考前费了好大力才拜了高次辅门下,若非如此怎能够得榜眼的名头。”
“可去岁秋朝廷清楚拨了钱,难不成……”挼风看了眼宋辙,这但是失策之过。
不过半个时候,就听高娘子说宋辙跟着也去平阴府了。
老丈接过馒头吃了一小口,剩下的谨慎放进了怀里,摆摆手道:“寻不到了,那大水得有一人高,庄稼没了,屋子也没了,全部平阴府都泡在泥浆里头,没了……”
不自发摸了摸抱在身前的行囊,佑儿嘴角扯开了花。
王婆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忙直呼痛,这才歇了话头。
“这官也不好当。”高娘子往前院努努嘴:“传闻都城来了大官,巡抚亲身陪着,宋大人这不也跟去了。”
听着挼风的话,佑儿手上的抹布落下,惊奇道:“我同业?去哪儿?”
“佑儿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大人若晚走一步看到了,怕是心都化了。”王婆年事大,平常最是敢说话,捂着嘴道:“这么姣美的丫环,难怪大人每晚……红袖添香!”
她晓恰当初宋辙留下她,不过是因为心存怜悯,无家可归无枝可依,既然已刚好让宋辙晓得本身算账的本领,就要仰仗这微末才气求生。
宋辙去岁按例查勘时,堆栈里清楚有十万石粮。若要从里头挪那么多米粮出去,并非易事……
佑儿神采悻悻,烦恼道:“我还想着给大人乞假哩,这可如何是好?”
清吏司虽有考核之责,可戋戋清吏司衙门,如何敢查布政使的事,何况山东民政事件,一向是巡抚亲管,他常日从不过问太细。
看着佑儿哭着跑去,三人坐在门槛外头,皆叹存亡有命不由人。
若不是半点朝气也寻不到,谁情愿离乡背井。
“大人定然不会赶我走,虽说他是抠搜了些,但不至于这般坑害我。”
宋辙曾说过本身没有户帖一事,万事寸步难行。她也问太高娘子,在外非论是住堆栈,还是购置屋子,哪怕她再进这济南府的大门,也是千万不能的。
高娘子“哎哟”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臂:“大人哪会见怪你哟,何况指不定你和他谁先返来,我们几个不说,谁晓得哩!”
佑儿下午就出了城门,又怕在城门外待着有些碍眼,遂往前头走了段路,靠在树下躲着,本来的双髻早垮塌垂到耳下,看着倒不像丫环了。
陈娘子瞧这边又哭又闹的,跟过来一听,又拿了几张饼子:“路上带着吃!从速回吧!这事可不能拖!”
听起来神奥秘秘,佑儿有些茫然,只是她晓得宋辙不是没谱的人,这必定是事出有因。
“本来是想我去登州府戴罪建功。”宋辙一颗心高低浮沉,他不敢想,如果本身没有递那折子上去,本日就该是五花大绑将他带回玉京,杀鸡儆猴。
“这都入夜了,也不见大人和挼风来。”佑儿咬了口饼子,嘟嚷道:“怕不成是骗我的?”
见宋辙二人沉默不语,他也不在乎,叹了口气接着往回走。
佑儿哭着抹泪,心道这衙门里就数你们几个无话不说了。
“大人!挼风哥!”佑儿咬着饼,声音听着也不太利索。
宋辙勒马停在她面前,见她模样甚是风趣,似笑非笑:“怎的这副模样?不是让你宵禁才出来,看来是等了好久?”
高娘子笑得咯咯好一阵:“我就说大人如何俄然教佑儿女人写字,本来是如许!”
“大人与我眼下就走,女人宵禁前出东城门等我们,到时自会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