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失望(一)
太子又将尹院使痛斥了一通,直骂得尹院使面色如土,连头都不敢抬。最后扔下一句:“如果太孙有个闪失,孤就要了你们几个的人头!”
徐沧既不会看人神采,也不善于下跪告饶,就这么出言顶撞了归去:“草民从不说大话,殿下和娘娘如果不信,草民不说就是了。”
身为一朝储君,有些野心也是不免。
元佑帝可贵地没嫌弃太子柔嫩寡断办事温软,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事理。此事临时搁下,不必再提。”
那双锋利的眼睛,仿佛看破了太子心底统统的策画。
太子妃哭了半日,眼睛早已哭的又红又肿,神采恹恹有力。见了太孙,冷静地起家行了一礼,连说话的表情也没了。
太子没计算太子妃的失态,乃至温声安抚了几句:“你也别太心急忧愁。阿诩本来就在病中,昨日又突然气急攻心,这才会气得昏迷。几位太医都一向守在他身边,他不会有事的。”
说完,就闭上嘴,再也不吭声了。
想了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顾家人倒是个个都有骨气,顾海就不必说了。顾莞宁一个闺阁少女,对着朕和你母后都未曾发憷。还将阿睿和阿启骂得抬不开端。朕的孙女虽多,却没一个能及得上她的。”
徐沧也随之跪下,此时低垂着的面孔上,迅疾地掠过一丝笑意,很快又规复成常日的朴重模样。
回了府以后,太子先去了梧桐居。
太子一时想得失了神,站在福宁殿外,半晌都没转动。
太子之位,他也安稳地做了多年。
特别是太子妃,既惊又怒又怕,声音颤抖不已:“大胆!你竟敢出言谩骂太孙!”
太子也舍不下定北侯府,顺着元佑帝的话音说道:“父皇说的是。顾家这位二蜜斯,确切非常出众。儿臣之前见过她一回,也感觉她合适做太孙妃。”
话音刚落,就见元祐帝又沉了脸,目中闪过怒意。
尹院使头皮发麻,心中悄悄叫苦,不得不硬着头皮应道:“殿下明天夜里脉相就不甚有力,到了本日,确切更衰弱了一些……”
就是如许,元佑帝仍然对他不对劲。
太子忙又张口辞职,出了福宁殿以后,才惊觉已是一身的盗汗。不由得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只是众太医,谁也不敢说实话罢了。
很明显,这肝火是冲着齐王世子去的。
恰好大皇子时运不济,早早就死了。储君之位,就这么落在了甚么都不出挑的他身上。
这么一个优良出众的少女,又是太孙的心上人,他们若能结为伉俪,必然会是一桩大好姻缘。
贰心中清楚,元佑帝对他并不对劲。只是碍着祖宗定下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端方,不得不选他做太子。也是以,他一向谨小慎微战战兢兢,从不敢违逆元佑帝。
元佑帝眼中掠过一丝绝望,不再多言。
……
……
太孙的脉相,实在不容悲观。
各种庞大的情感融会之下,他对宗子的豪情也变得庞大奥妙。
两个宫女吃紧地走上前来,将太子妃扶走了。
众太医:“……”
公然,太子和太子妃俱都变了神采。
一旁的方公公眼疾手快,仓猝扶住太子的胳膊。太子这才惊魂不定地站直了身材。
倒是次子萧启,心机纯真,安康活泼,又孝敬知心,颇得他的爱好。
世人:“……”
不出所料,太孙还是没醒。
太子心中悄悄畅快不已,又皱起眉头,一脸忧色地说了下去:“阿诩现在这般模样,不知甚么时候能醒来。就是醒了,也是大伤元气,还不知要再养上多久才气规复如常。”
恰好这副模样,更令人坚信不疑。
相较之下,宗子萧诩的圣眷就太令人眼热了。
太子之前吞吞吐吐的不肯表态,现在到底是透露了态度。
但是一脸阴沉地拂袖分开。
“顾家这门婚事,就是父皇再不对劲,也还是临时搁下不提吧!起码得等阿诩身材完整好了,能经得住了再说。”
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子妃面色一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向默不吭声的徐沧,忽地冒出了一句:“太孙殿下的脉相越来越衰弱。如果明天以内还不醒,怕是大大不当。”
他对宗子既正视依靠,又有些莫名的妒忌。特别是在看到元佑帝偏疼宗子的时候,他这个从未获得过元佑帝喜爱的太子,内心就禁不住一阵阵泛酸……
太子心中一惊,忙低头应道:“儿臣只是感觉阿诩中意顾家二蜜斯,顾家家世也适宜,这才动告终亲的动机。绝无他意,还请父皇明鉴。”
太子站得比来,反射性地伸手揽住太子妃。
太子惊怒不已地看向尹院使:“尹院使,徐沧说的但是真相?”
元佑帝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你是看中了顾莞宁本人,还是看中了顾家?”
众皇子中,元佑帝最正视的是嫡出的大皇子,最偏疼的是文韬武略都出众的三皇子。平淡的他夹在中间,一向是不起眼的。
可惜太子外强中干,力量比妇人也大不了多少。接倒是接住了,脚下也是一软,差点跌倒。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孤这就回府。”
如何忘了这儿还杵着一个甚么话都敢说的大棒棰?!
不是因为他做得不敷好,而是因为元佑帝存着抉剔之心。不管他做甚么说甚么,元佑帝总能挑出不是之处。
太子出了丑,不由得恼羞成怒,怒喝道:“快来人,将太子妃扶到客房里临时歇下。”
屋子里,太医们早已跪了一地,一时半会缓不过神来。
一旁的尹院使和叶太医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暴露一抹苦笑。
太子妃红着眼眶,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丢脸的笑容:“但愿如殿下所言。”
贴身内侍方公公悄声提示:“殿下在福宁殿外站了这么久,再不分开,怕是要惹人谛视了。”
可惜太子没勇气承认这一点。
话语中,透暴露浓浓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