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母子(二)
如许的诚意,连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都打动了。顾莞宁又岂会无动于衷?
一向低着头的罗霆,蓦地抬开端来:“爹,你这么说我不敢苟同。”
顾海想到隔壁那位谨小慎微的罗尚书,不由得哂然一笑:“真不晓得以罗恒之的性子,如何会生出罗霆这般活泼跳脱的儿子来。”
“太孙殿下特地为你讨情,我才允你从国子监里退学。这些日子,我见了林祭酒,一张老脸都感觉火辣辣的。幸亏太孙殿下张口,为你在刑部里谋了一个像样的差事,你勉强也算有了出息。”
但是,被扇耳光还是第一回!
换在常日,罗尚书一发怒,罗霆立即就噤若寒蝉老诚恳实不敢吭声了。
“莞宁到底还小,凡事想不明白。毕生大事,还是由母亲拿主张才是。”
出了屋子后,一向等在内里的方氏才迎了上来,和顺地低笑道:“我也出来辞职一声吧!”
太夫人病倒在床榻上,前后加起来也稀有日了。罗家人不成能毫不知情,却一向没准罗霆登门来看望,就连罗芷萱也没露面。
“不消了,母亲说了半天的话,已经倦了睡下了。”顾海冲方氏一笑,俊美的面孔刹时闪出夺目标光彩,顺手拉起方氏的手:“我们先归去,明日你再过来给母亲存候。”
罗霆不敢置信地看着罗尚书。
顾海悄悄悔怨讲错,忙又扯开话题:“既然祖母对太孙殿下也赞誉有加,不如就应下这门婚事。能做太孙妃,不管如何也不能说是屈辱莞宁了。”
太夫人目光微闪,声音还是安静:“罗恒之此人,脾气刚正,最重礼数。行事也非常谨慎谨慎,既是晓得了太孙的情意,只怕一定有勇气和太子府较量。”
太夫人便将顾莞宁躲回了依柳院的事说了一遍。
顾海发笑不已:“莞宁那丫头,性子真是和二哥如出一辙,倔的不得了。”顾湛当年可不就是这个脾气?
罗霆:“……”
罗尚书正板着面孔,张口怒斥罗霆:“……真是混闹!婚姻大事,自应服从父母之命。岂能由着你率性妄为。”
有这么一个严肃又刚强的父亲,做儿子的很难拗得过。
啪地一声脆响!
太夫人也不瞒着他:“宁姐儿和我提起过罗家小子。”
太夫人没说话。
一想起死去的顾湛,太夫人目中一片黯然。
罗霆心浮气躁,一向死死压抑着的气愤和不满,终究倾泻而出:“说到底,你就是怯懦,唯恐触怒了太子府。不肯为我登门提亲也就算了,连去顾家探病都不敢!”
……
这丫头,必然是心境狼籍,以是才找借口躲回了依柳院,不肯来见她。
多年积威,罗霆对罗尚书一向有些畏敬。
顾海脸上微微一热:“母亲说的是。是我太急功近利理所当然了。”
太夫人点到即止,并未几说。
沉默了半晌,顾海才张口问道:“罗霆既是对莞宁成心,为何不见他登门来看望?”
罗霆的左脸上浮起五道鲜红的指印!
罗尚书听得面色乌青:“混账!你胆敢这般和我说话!”
何止不是屈辱。满都城的闺秀,不知有多少盼望着太孙妃的位置。傅阁老的嫡长孙女和林祭酒的嫡女,俱都虎视眈眈呢!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只换来罗尚书面无神采的五个字:“总之,我不准。”
这一回,罗霆倒是忍无可忍,耿着脖子据理力图:“我说的都是实话,为甚么不能说!爹,你如果果断不肯同意,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这辈子除了顾mm谁也不娶。你就等着看我打一辈子的光棍吧!”
“太孙殿下对我有赏识之恩,有朋友之义。我感激他,也乐意和他靠近。不过,这毫不代表我就会将顾mm拱手相让。”
“我们顾家,还没到要靠嫁女儿才气存活的境地。”
年近四旬的罗尚书,面白不必,面孔漂亮,即便在家中,还是穿戴得非常整齐,一根发丝都稳定。
罗尚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当是我老胡涂了吗?你到底想去看望太夫人,还是想去看望顾莞宁?”
答复罗霆的,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身为太孙,明显能够求皇上圣旨赐婚,便能心想事成。却因为顾虑顾莞宁的感受,挑选了别的一种做法。
罗霆退而求其次:“提亲一事,临时不急。我和顾mm春秋都不大,等上一两年也无妨。不过,太夫人病了,总得让我和mm一起去看望吧!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晓得太夫人病了结不去看望,未免失了礼数。”
罗府。
顾家和罗家只隔了一道墙,顾海对罗霆天然是熟谙的,闻言不觉得然地说道:“罗霆那小子,生的倒是俊朗,性子也利落随和。不过,罗家和太子府如何能相提并论。罗霆再好,比起太孙也是远远不及的。”
罗尚书脸上没太多神采,眼中似有些悔意,却甚么也没说。
这些日子,父子两个为此事已经争论了不下数回。
自小到大,他不知挨过多少次打。书房里的戒尺打断了一把又一把,手心被打肿是家常便饭,背上被抽出淤痕也是常事。
顾海又摸索着问道:“莞宁不肯嫁给太孙,莫非是还成心中人?”
罗霆:“……”
太夫人却淡淡说道:“我晓得你是为了顾家着想,以是才想促进这门婚事。”
每一次,都以罗霆吃瘪而告终。
母子两个又闲话了好久,顾海才辞职。
“这都是太孙殿下所赐。你不思酬谢,反而要和太孙殿下争抢婚事。你抚心自问,这么做,你对得起殿下吗?”
这态度……
方氏脸颊微红,柔声应了。
“太孙虽好,也得宁姐儿肯嫁,才是一桩好姻缘。我们顾家能在大秦安身,靠的是对朝廷的忠心和赫赫军功。若能成为后族,当然是锦上添花的丧事。却也无需为此弯身折腰。”
顾海见太夫人的笑容里多了一丝促狭,笑着问起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