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无双
皇甫钦话音未落，一个醋钵大的拳头已经虎虎生风地袭至。韶华顾不得和皇甫钦多言，仓猝侧头避开，顺手将皇甫钦拉退，以剑鞘尖端击向出拳者手肘的曲池穴。那人迭声痛呼，抱着右臂跳开。
“这……”仆人面有难色，“周管家本日怕是不便利。不瞒您说，前些光阴，他弟弟周义惨死。本日傍晚，他得了郡主答应，正要拿凶手血祭他弟弟呢！”
周仁捂着高肿的腮帮子，疼得双泪齐下，口齿含混地告饶：“年主……将，饶命！”
上官心儿吓得眼泪纵横，称身扑了上去，“哥哥，哥哥，你不要紧吧？”
皇甫鸾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双手在胸前合十，轻声祷告，“老天保佑，华姐姐千万不要受伤……”
宁无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却沉下了脸，“你的意义，是本郡主滥用私刑，草菅性命？”
周仁大惊失容，仓猝叮咛剩下的军人，“快！快拿下她！！”
皇甫钦被拍飞后，不幸落单，被一名军人追杀，他哭丧着脸嚎道：“小华，看来我要先去了，我们来世再见……”
上官苍见儿子被殴吐血，拄拐疾步上前，还未靠近祭台，他就被两名身强力壮的军人拦住。
鞭主意石子来袭，仓猝退避，石子擦着她右耳的明珠耳环而过，卷发飞扬。
韶华剑不出鞘，与七人周旋，“小鸟儿，别怕，闭上眼睛，数到十再展开，我给你变一个戏法。”
皇甫鸾闭上眼睛，朱唇微启，数道：“一，二，三……”
上官武闻言，不顾身上伤痛，嘶声吼道：“人是我杀的。心儿是无辜的，你放了心儿！”
皇甫鸾听得愤恚，正要开口回驳，却被韶华制止。韶华缓缓道：“不管周管家如何说，本日上官兄妹，韶华必然要带走。不是我不敬郡主，而是恶奴难共人语。”
周仁眼神闪动，道：“杀人罪。”
韶华也不拐弯抹角，指着那一双跪在祭台前的男女，道：“本日，我是为了他二人而来。叨教周管家，他二人犯了甚么罪？”
韶华尚未回声，幽蓝的长鞭已经挟着风声卷来。韶华足尖轻点，腾空跃起，躲开了这气势万钧的一鞭。铁鞭落地处，渐飞三尺沙尘，“嗤啦”一声，韶华的裙裾也被鞭上的倒刺勾去一块。
未时三刻，清平郡主府外，韶华、上官苍、皇甫鸾、皇甫钦站在台阶前。
韶华眉头一紧，心中也有些难堪，只得又问：“贵府的管家是哪一名？”
“韶华只想为上官老伯讨回一个公道，并不想和郡主过意不去。”
韶华道：“不敢。郡主斑斓聪明，环球难寻，不是不辨是非的人。想必，郡主也会同意韶华带上官兄妹去京兆府伏法。”
女子退闪的刹时，铁鞭上力道微松，韶华借机握紧了圣鼍剑，今后拉回几分。女子并不撤铁鞭，韶华亦不罢休，两人在沙地上对峙。
热诚的话语字字如刺，韶华却只是神情淡然地听着，如果是火烧风雨楼时的她，现在圣鼍剑早已封住了周仁的喉咙，但现在她已活着事的磨砺中，褪去了燥、怒、痴，学会了慎重、哑忍、淡然。
仆人出来通报，半晌，才出来领他们出来，“周管家现在在小校场，请随我来。”
皇甫钦也一脸难色地祷告，“真难堪，小华是美人儿，小双也是美人儿，叫小王为谁祷告呢？啊啊，干脆如许，老天保佑，她们千万不要打到脸……”
宁无双扬唇一笑，“你要带走上官兄妹，也不是不成以。久闻年主将技艺绝世，本郡主早就想领教一番。如果你能赢过我手中的龙骨铁鞭，我就让你带人走。”
韶华刚要开口，耳廓微微动了动，听到一道风声正快速地逼近。借下落日的反射，地上有一道蛇一样的影子腾空卷来。
“郡主……”韶华刚要开口，宁无双的第二鞭又已袭至，“少啰嗦，对决时用心致志，是对敌手最起码的尊敬。将门宗主连这么根基的事理都没有教过你吗？”
上官苍目光一黯，老泪纵横，“阿武……心儿……”
韶华拍飞皇甫钦，“没你的份。”
韶华提步掠上，横在皇甫钦身前，出指如电，点了军人的穴道。
宁无双身姿窈窕，但体力极强，她的鞭法也非常谙练，龙骨铁鞭流利如行云流水，浑劲似山崩地裂。
一名军人当胸踢了上官武一脚，上官武吐了一口鲜血，痛得躬身抽搐。
周仁被韶华的剑鞘击在脸上，打翻在地，吐出了两颗断牙。
韶华对守门的仆人道：“京畿营主将韶华，有事求见清平郡主，请代为通报一声。”
周仁一愣，神采刹时涨作猪肝色，“反了，反了，小小京畿营主将竟敢在郡主府撒泼！”他转头望向侍立的军人，“你们还愣着做甚么？给我好好经验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仆人道：“是周仁周管家。”
周仁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
“是！”众军人得令，站在西面，离韶华比来的七名军人，立即欺身向韶华、皇甫鸾、皇甫钦围来。
韶华这才瞥见龙骨铁鞭的仆人。那是一名明艳的女子。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修眉凤眼，琼鼻樱唇，青丝微卷，半绾半垂地散在乌黑的脖颈上。她身着兽纹束腰中裙，手腕束着箭袖，脚踏鹿皮靴子，明艳中不乏豪气。
韶华淡淡道：“带上官兄妹去京兆府，京兆府尹陆法和大人是百里丞相的弟子，一贯秉公法律，明察秋毫，我信赖他必然会做出最公道的讯断。”
祭台前站着一名中年男人，獐头鼠目，眼神阴诈，他的脚边跪着一双年青男女。这一双男女被铁链反绑，浑身遍体鳞伤，因为脸上有淤肿和血迹，看不逼真面庞。
韶华不卑不亢隧道：“上官兄妹不是你的仆从，即便犯下杀人之罪，也该交由京兆府讯断。”
上官苍一见二人，心中一痛，失声呼道，“阿武，心儿……”
宁无双仿佛要逼她出剑，鞭势更见凌厉。
周仁神采大变，皮笑肉不笑，“看来，年主将是不把郡主放在眼中了。哼，不过立了些微末军功，就觉得本身大过天了？你那一点军功，与郡主的功劳比起来，的确不堪一提。我称你一声年主将，是给你几分脸面。不过是一个出身寒微的武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郡主但是皇室贵胄，连圣上都要敬称她一声‘皇姊’，获咎了郡主，哪管你破天狼骑，收十二城，都休想在玉京呆下去！”
韶华扬剑相击，那物蛇一样缠住剑鞘，竟是一条龙骨铁鞭。铁鞭上传来极大的力量，韶华几近握不住圣鼍剑，目睹识上有一块鸡卵大小的石子，立即抬腿踢去，欲以之分离鞭主的力量。
韶华四人随仆人进入府宅。郡主府占地极广，一起上但见雕梁画栋，飞檐叠宇，走了好久，仍举目不见尽处。穿太小桥流水，迷花倚石，韶华面前竟呈现了一片演武场模样的沙地。沙地中心设了一方祭台，香纸鼎炉俱全，还在六合八方的位置上插了八面招魂白幡。祭台四周，站了二十八名护院军人，东南西北各七人。
周仁向韶华拱手，笑出一口黄牙，“鄙人周仁，不知有何事能为年主将效力？”
“我想见见周管家，请代为通传一声。”
韶华对仆人道，“如此，我更要见见周管家了。”
七名军人凶神恶煞，皇甫鸾吓得花容失容，直往韶华身后躲，“华姐姐，我惊骇。”
周仁神采微变，冷冷道：“话虽如此，但郡主亲身命令，杀此二报酬府中周管事为祭，年主将不会想和郡主过不去吧？”
韶华道：“上官兄妹但是郡主府的家奴？”
颠仆在地上的周仁瞥见女子，面露忧色，仓猝抱怨：“郡主，您可返来了！这京畿营主将韶华来府中撒泼，打伤了主子和护院军人，的确不将您放在眼里，您必然要好好经验她！！”
周仁冷哼一声，“讨回公道？你想如何讨回公道？”
宁无双娥眉一挑，道：“我府的周管事因为上官兄妹而死，我已命令本日傍晚杀他二报酬祭，年主将意欲何为？”
韶华的额上垂垂浸出汗水，心中悄悄赞叹，宁无双真不愧是梦华最勇武的女将。韶华拼劲尽力与铁鞭对抗，但圣鼍剑始终收在鞘中。
韶华转头望向皇甫钦，神采发绿，“九王爷，你但是金狮骑的仆人，怎可藏头缩尾？！”
此时，皇甫鸾恰好数到十，她展开双眼，就瞥见七个定身为雕塑的军人，或须发戟张，或睚眦裂目。“咦？如何都不动了？华姐姐，这个戏法真好玩！”
众军人还未有所行动，韶华早已先发制人，飞身向祭台掠去。她的目标不是军人，而是周仁。周仁抬腿欲退，但觉一道白影遮眼，一道黑光闪过，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口中充盈着浓浓的铁锈味。
宁无双神采飞扬，美眸扫了一眼周仁和被点穴道的七名军人，又望向正与本身拉锯的韶华，收鞭放开圣鼍剑，道：“本来是年主将。年主将本日不在承光殿伴随圣驾，如何有空来我这郡主府？”
韶华无法，只好收敛心神，持剑与宁无双缠斗。
皇甫钦一脸委曲，“呜呜，但是现在，金狮骑不在这里啊……”
韶华身形滑如游鱼，迅如闪电，穿越在军人之间，每颠末一人，不过一弹指间，便封了那人穴道。
军人手中刀光森寒，皇甫鸾吓得神采惨白，“华姐姐，我怕。”
家人走上前，向周仁躬身道：“周管家，年主将已带到。”
韶华认清是宁无双，屈膝施礼，“韶华见过郡主。本日，韶华是为上官兄妹而来。”
皇甫钦见皇甫鸾紧腻着韶华，也仓猝收了折扇缩了过来，“小华，我好怕怕……”
仆人闻声韶华的身份，倒也不敢怠慢，规矩隧道：“真不刚巧，郡主昨日去了朱雀营，至今还未返来。郡主本日回不返来也不肯定，不如年主将留下一份名帖，等郡主返来，我代为呈上。”
“既然不是家奴，那就不能由贵府肆意措置。玉京中，凡有布衣犯了杀人罪，应当交由京兆府审理，讯断。”
上官苍一听，急得几近晕厥，从郡主府到城外朱雀营，来回一次起码也要两个时候。傍晚时分，他的后代就要遭刑，即便求得郡主开恩，时候上也根本来不及。
皇甫钦仓猝凑上来，“小华，我也要看戏法。”
圣鼍剑连鞘抵在周仁肩上，军人们一时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