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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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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坠,九州裂,天下颠覆。

“但是……”宁湛很想问,如果梦华坚如盘石,那他们为甚么要夜逃去往合虚山,但他毕竟没有问出口。

马蹄上裹了厚布的玄色马车从帝都玉京悄悄驶出,向着东方飞奔而去。马车里坐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他穿戴富丽的锦服,脸上带着病态的惨白,看起来身材孱羸,较着有痼疾缠身。男孩的身边坐着一名羽扇纶巾的温雅男人。

百里策猜透了宁湛的心机,缓缓道:“合虚山中的天极门是当世最盛的学门,天下各国的贵爵贵胄都以将后辈送往天极门治学为荣,如当代子不过是去肄业罢了。”

帝都玉京夜夜歌乐,纸醉金迷,大家都在乱世硝烟中醉生梦死,皇宫中荒唐腐败更甚。近几代帝王也已经看破,国土万里不过是一局气数已尽的棋,谁又有才气窜改乾坤,起死复生?

“玉京倾塌也没干系,”浅睡中的孱羸皇子吐出梦话般的低语:“六国,迟早会臣服于我。我会安定乱世,重振梦华。”

九星淡去,紫气消逝。

☆前传《少年游》

观星楼顶,大司命云蛮站在云阕之巅,天风吹乱了他的满头银发,他充满皱纹的脸上,俄然闪现出一丝惊奇。――在紫微星的星轨以后,竟然另有一颗隐星。隐星火焰般炽烈的光辉,乃至盖过了紫微星,灿烂华宇,晔晔生辉。

百里策悄悄感喟一声,将宁湛肥大的身材放平,看着他紧蹙眉头浅睡。

帝星重临梦华的秋夜,观星楼血溅七尺,孝明帝的一纸杀令,让大司命云蛮连同门下数百弟子,无一逃脱杀生之祸。血迹斑斑的观星楼顶,只剩案台上染血的龟甲蓍草,仍在天风中隐示着未解的运气。

宁湛没有再开口,身材孱羸的他经不住车马颠簸,偎依在百里策身边,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孝明帝并未悲观颓废,他兢兢业业地恪守帝王之道,焚膏继晷地措置政务,只为将破裂的王朝保持得更久一些。

宫廷中耽乐荒淫之风愈盛,天下烽火烽火之祸愈重。几世积垢积累下来,比及呈现一名想要重振国纲的孝明帝――宁湛的父亲时,江山社稷已经灭亡到了回天乏力的境地。

云蛮在案台上撒下龟甲蓍草,筹办排算这一次呈现将星的凶吉。他刚筹办排算,俄然闻声一阵兵甲铁器之声。他转头望去,一队全部武装的禁卫军向他走来。他们手中握着刀刃,刀刃上犹自滴着鲜血,明显是一起杀上了观星楼。

男孩转头,望向温雅男人,“百里太傅,我听宫人们说,玉京就要倾塌了,是吗?”

观星楼的大司命卜曰:“九星乃为九鼎之相,喻上古禁灵九神。自千年前梦华建国,九星就未曾再现,此为大吉大变之兆。紫微为帝王之星,主此皇子必能重振梦华,君临天下。”

孝明帝听罢大慰,当即洒酒祭天拜祖。他为皇子取名为湛,喻含洗濯乱世之意。

百里策为宁湛裹紧猞猁裘,悄悄地笑了。

光阴如梭,流年易过。跟着宁湛垂垂长大,孝明帝和晓得内幕的重臣,本来满腔热忱的心,逐步凉了下来。孱羸的宁湛得了天赋不敷的痼疾,宝贵药材和上古奇方也不知用了多少,却还是长年缠绵病榻,哪有一丝勇武帝王的影子?随时有短命之虞的皇子,如何能图他光复梦华,重整朝纲?

在六大诸侯国的排挤下,昔日繁华显赫的梦华王朝已经摇摇欲坠,只空留着天下霸主的浮名。

墨云蔽月,夜色沉沉。

红颜铁衣战九州,一笑烽火灭诸侯。

“您休听宫婢们胡言,”百里策神采微凛,皱了皱眉头,随即又驯良隧道:“梦华王朝建国至今,已是乱世千年,天授九鼎以佑我朝安天下,岂能如此轻易就被狼子野心之辈毁灭?”

浮生若梦华歌歇,天极何忆少年游?

七月流火,白露洗暑的秋夜,玉京的夜空中,星象俄然大异:东方有一道紫气喷薄冲天,夜空中骤现九星连珠(1),光盖华月之相。暗淡百年的紫微星光芒炽盛,紫辉熠熠,流光残暴,令玉京的百姓惊奇不已。与紫微星遥遥呼应,深宫内一名妃嫔诞下皇子。

过了整整一年,星象之波才垂垂安定。六国淡忘了这件事今后,孝明帝才以过继的名义,将宁湛接回宫中。此时,宁湛的生母许妃已经因病归天,没有子嗣的萧皇后视宁湛如已出,留在膝下悉心哺育。

眼看昔年的谶语已成泡影,众知悉内幕的人垂垂心灰意冷,此中更有长于审时度势的人,立即将当年的奥妙奉告六国,因而烽火烽火的梦华再掀波澜。

古籍中记录,伴随帝星呈现的星斗必是将星。将星主杀伐,兵祸,是孤煞不祥之星。承平乱世中,每一次将星临世,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战祸连缀。烽火乱世中,每一次将星临世,要么使战祸更甚,生灵涂炭,要么安定乱世,天下归一。

玉京早已倾塌,梦华早已式微,早在宁湛尚未出世之前,乾坤就已经定为残局。宁氏至今还保持着九州之主的虚位,不过是因为心机叵测的六国诸侯相互顾忌,相互制约,在机会和气力都未完整成熟之际,谁也不肯率先明目张胆地打出反旗,以免成为众矢之的,被诸国群起而伐之。

男孩翻开车窗边的锦帘,望向逐步后退的古城墙,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梦华九州,六大诸侯国各自为政,拥兵自重,帝权形同虚设。国土周边夷蛮各族亦在虎视眈眈,梦华王朝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

“湛皇……世子,秋夜天寒,把稳着凉。”伸手将猞猁裘披在男孩身上,温雅男人恭谨隧道。

十年前,帝都玉京产生了一件颤动的大事。

孝明帝血洗观星楼以后,还是不放心,担忧帝星谶言传播出去,被六大诸侯晓得,为季子惹下杀身之祸。因而,他坦白了宁湛的出世,饰辞为清王宁守绪之子,并抱宁湛去清王处哺育。

孝明帝担忧宁湛遭到不测,不敢将他留在玉京,只好忍痛送他入天极门,名义上是治学,实则倒是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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