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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景王之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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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一日,一顶青色小轿到了徐阶的徐府门口,送了一份拜帖。很快,徐阶便在自家书房内里见了裕王妃李清漪。

现在,人还是当初的人,却也再不似当初......天子感慨平生,心中不由一软。

徐阶摆摆手,指了一下桌上放着的拜帖:“太岳,那才是正题呢。”

李清漪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她人生得好,端倪如画,一笑之下,仿若春光缓缓而至。满室皆是映光,美不堪收,直叫人神魂倒置。

天子对于劝他戒丹药的李时珍倒也印象深切,想了想便叫黄锦把人叫到跟前来,问一句:“靖妃的病,如何了?”

卢靖妃似是非常打动,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下来,泪珠子接二连三的掉下来,她赶紧谢恩:“陛下厚恩,妾和四郎都感念于心,此生难报一二。”

卢靖妃闻言倒是破涕为笑,竟是带了几分少女的娇憨,在天子耳边细声道:“陛下这回但是看错了,这头发,是染的呢.......”她抿了抿唇,似几分不美意义,悄悄道,“早些年就有白发了,只是我嫌欠都雅,就叫染了。”

亲王就藩,是有很多东西要筹办的,如此仓促,这还是本朝少有。景王府高低接了圣旨,全都昏头昏脑,哭天喊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景王捂着脑袋就晕厥了畴昔,倒是景王妃神采冷酷的上前接了圣旨。

不过几日工夫,就在景王就藩的动静传得沸沸扬扬之时,宫中的卢靖妃也跟着病倒了,传闻是“忧思伤身”。

现在景王将去,裕王失势,徐阶对着裕王妃天然非常客气,先请了她入坐,再令人奉茶,驯良的笑问道:“王妃此来,不知为何?”

徐阶抿了口茶,面色稳定,问了一句:“传闻西苑里的蓝道长走的是裕王府的门路?”

这般算来,当初风景无穷的九嫔,所余下的也不过是三人,卢靖妃是一个、沈贵妃是一个、早已得宠的韦惠嫔也算是一个。

韦氏,她倒是还活着,只是早已得宠,连天子都快把人忘了。

到底是伴随多年的白叟,天子心中微微恻然,稍稍软了些――景王就藩本就是他一时之气,此时缓了过来,重又考虑了几日,倒是踌躇了起来。故而,过了几日,天子还是亲身回了一趟宫去见卢靖妃。

方氏,嘉靖十三年封后,天子带她拜见太庙,世庙,昭告天下,荣宠一时,最后却在嘉靖二十七年,坤宁宫大火中过世。

犹记得,卢靖妃初初入宫之时,年纪尚小,仙颜可儿,犹带了一团天真稚气。入了夜,她便娇娇的便趴在他膝上,像是猫儿一样的和他撒娇说话,他一伸手便能摸到如同丝绸般稠密乌黑的长发。

张居正从桌上捡起那张裕王妃送来的拜帖,上面写着超脱清雅的八个字:有才如此,居亦何难。张居正自小便是神童,熟读典范,见着这八字,似是想起了甚么,神采微微一变,立时道:“白居易!”

阎氏,嘉靖十二年生“哀冲太子”,先为丽妃再为贵妃,嘉靖十九年过世。

天子瞧着心伤,赶紧扶了她一把:“不必多礼,”又说了一句软话,“都病成如许了,怎地不早早令人和朕说一声?”

据宋人尤袤《全唐诗话》记录:白居易十六岁时从江南到长安,带了诗文谒见当时的大名士顾况。顾况看了名字,开打趣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只是,待他翻看诗文,不由得便为之赞叹“有才如此,居亦何难!”。

到第二日,天子立即就下了圣旨,令景王一月以内便就藩。

书房大理石屏风前面,张居正走了出来,略有些迷惑:“就这几句话,何必冒险亲身来一趟?”

卢靖妃昔日里张扬美艳,现在穿了一身半旧的石青色衣衫,面色惨白,哭得梨花带雨,天子瞧着都觉难受:“这是那里的话?头发都还乌油油的,一根白发也没有,说甚么老不老的。”

卢靖妃察言观色,很快便趁热打铁,把头凑到天子怀里,柔声和他说话:“我是嘉靖十年入宫的,算起来,竟也有二十六年了,当初的姐妹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就连载圳都长成人了......”朱载圳恰是景王姓名。

话虽如此,徐阶还是亲身起家送了她出门。待李清漪的背影都不见了,徐阶才挑了挑眉,低声笑了一笑,非常少见的赞叹了一句:“好短长的王妃,好短长的女人!”

宫中的卢靖妃闻到动静,如同五雷轰顶,立时便假病成真病了。

天子听了这话,长叹一声,竟是一时无语。

李清漪也非常和蔼,端着一张和顺的笑容,她拿起茶盏回声道:“我这是来恭贺大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高升期近。”

既是扯到了“上天”,天然要说羽士甚么的。

一提起嘉靖十年的选秀,天子心中微微一动,想起很多令他非常怀恋、给了他很多夸姣回想的女人。当初他效仿古礼为九嫔之选,经过选美册封九嫔:郑氏为贤嫔、方氏为德嫔、王氏为庄嫔、阎氏为丽嫔、韦氏为惠嫔、沈氏为安嫔、卢氏为和嫔、沈氏为僖嫔、杜氏为康嫔。

徐阶细思沉吟半晌,最后还是摇点头,看着李清漪的目光好似带了点前辈对后背的驯良与期许,轻声道:“娘娘,这还不敷。时候不到,莫急、莫急......”

李清漪心知他不肯多言――这老狐狸久经宦途,不见兔子不撒鹰。

李清漪一双眼眸又黑又亮,极是动听,含笑道:“我天然晓得时候未到,本日来此,不过是和大人表一表态度,趁便问一问大人的意义。”说罢,她站起家来,非常客气的对着徐阶礼了礼,告别道,“府上另有事,我便未几留了。大人也请留步,不必相送。”

卢靖妃强自忍了眼泪,伸手抱住天子,细声道:“臣妾接受皇恩,得以奉养圣驾,无一日不觉欣喜.......”她抬头去看天子,水眸盈盈。

他平生最恨旁人欺瞒,本日又实在是被卢靖妃引得动了真情,被李时珍这话一揭穿,现在想来更添恨意,连话也没再说一句。咬了咬牙,直接便令黄锦等人抬辇,从速回西苑。

固然卢靖妃只字不提景王就藩之事,但她先自伤本身芳华不在,再叹故交早逝,倒是引得天子冷冰冰的心肠也软了下来――年纪越长,心越软。天子被她瞧得心软,终究还是在景王的事情上面松了口:“罢了,你病成如许,赶明儿,我叫四郎来给侍疾。”

白居易那首《赋得古原草送别》里最得顾况盛赞的一句是“野火烧不尽,东风吹又生”。李清漪这是借拜帖奉告徐阶――“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要打动徐阶如许的人,光是摆出筹马、随口承诺,都是不可的,因为那都是虚的,他不会信。必然要有更是要有充足的、明白的好处才行。李清漪因而顺着徐阶的意义喝了几口茶,然后才道:“严家靠的便是圣心,现在景王出事,陛下那头怕是也要暗活力恼。再来,严家利用放肆,祸国殃民,怕是连上天都深恨这般奸臣......”

郑氏,嘉靖十五年便过世了,才刚过二十不久,谥曰怀荣贤妃。

天子跟着卢靖妃的话语,不由得回想起很多旧事,他不由微微感喟:“逝者如此夫,不舍日夜啊。当今想想,你还在朕身边,却也可贵。”

好好好!一个个都目无君上,欺君罔上,只拿朕当傻子耍着呢!

“那里用得着这般,给你侍疾,也是他做儿子该做的。”天子不由一笑,亲身扶着她坐好,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待得卢靖妃微露疲色方才起家回西苑。只是,他方才出了殿门,便见着李时珍手捧着医箱往这殿中跑。

王氏,嘉靖十五年生“庄敬太子”,晋昭妃,后又升为皇贵妃。三十一年庄敬太子病故,她随后亦哀悔而死。

天子聪明绝顶,一听这话那里还不晓得本相?他面上本另有几分对杜康妃的体贴,闻言神采大变,顿时觉出几分被棍骗的羞恼来,一双眼睛几近都要瞪出来了,冒了火。

李时珍愣了愣,赶紧从医箱里取出装着药丸的玉瓶儿,谨慎应道:“臣瞧娘娘无甚病痛,只是好久未进炊事,便想着拿瓶开胃的药丸子畴昔。”

徐阶亦是悄悄低头抿了口茶水。

徐阶听到这个“白居易”三字,面色微冷,负手于后,淡淡的再加了一句:“裕王妃亲来,一是表白态度,二是让我们表白态度。这三,就是把白居易当日送给顾况的诗再和我们说一次。”

“是。”李清漪干脆的应了一声。

徐阶当今乃是内阁次辅,再往前一步便是内阁首辅,可这位置当今还叫严嵩占着呢,李清漪的话确是有些交浅言深了。他哈哈笑了几声,不置可否,只是道:“想不到王妃这般看得起我。”说罢,又伸手指了指茶水,“来来来,喝茶喝茶......”

卢靖妃能得宠,昔日虽是骄横放肆却也是个能人。她闻言眼眶一红,便落下眼泪,柔声道:“常言‘皇上万岁’,陛下天然是万岁不老的。我倒是没有这般福分的,想来是不能陪陛下到老了。现在这把年龄了,都是白叟了,想必也没几个日子了,何必还要为着小病去滋扰陛下清修?”

以是,景王必须死。

卢靖妃为着儿子景王,自是下了大工夫的,虽不敢非常折腾本身的身子却也结健结实的饿了几顿,面色惨白,连床都起不来了。她见着天子入了寝殿,赶紧从床上坐起家来,欲要施礼,身姿如弱柳,摇摇欲坠。

杜氏,她是裕王生母,也在早几年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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