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不要他了

他作为大周的质子，初来燕国之时，她一眼便喜好这个阴霾凉薄的少年，厥后多年，他被那些王公后辈欺负，都是她帮着出头。

那一刹时的燕绾，遍体生寒，恍忽间明白了甚么，低头笑出声来。

甫一伸手，燕绾被拽上马背。

“公主，快走！”乳母慧娘提着剑，策马奔驰而来。

“奶娘！”燕绾疾呼，却只拽住慧娘的一片衣角，眼睁睁的看着她坠入万丈深渊，她歇斯底里的喊着，悲戚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薄言归只是站在那边，清隽无双的面上，无悲无喜，无波无澜，仿佛是在看陌生人，哪有半点动过心的模样。

“言哥哥？”燕绾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掌内心染着父王的血，她不晓得该把手放在那边，满脸的慌乱无措。

快马奔驰，突破人群，冲过乱军丛中，燕绾转头望去，只见着那人还是抱着燕莲儿站在那边，甚么都不做，甚么都不会为她做。

燕绾无路可退，翻身上马，立在崖边。

冷风吹着她的衣袂猎猎作响，她想不明白，父王是被谁所杀，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翻开了宫门，出售了他们？

投降？

可当她抱着父王的尸身，跌坐在金殿前的时候，却只看到她的快意郎君，抱起了一旁的庶妹，连看都未几看她一眼。

快马冲出宫门，今后山跑去，只要跑到了江边，过了江就她外祖父的地盘，她就能保全性命。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燕绾身姿薄弱，吼怒而过的山风，吹起她狼藉的发，如振翅将飞的胡蝶，“可你们诡计杀我父王，如有来世，必当血债血偿。”

难怪他每次来找她，都是赶在燕莲儿在她宫里的时候；难怪每逢燕莲儿在场，他说话的口气都是那样轻缓暖和，而那一夜的东风，那杯酒……

“噗”的一声响，将燕绾的思路拉回。

前有狼，后有虎。

多量的军士拦住了来路，仿佛早就推测了她会逃往江北的羌国。

“燕绾！”薄言归疾呼。

…………

他说，把她带走。

“燕莲儿，是你叛变了父王！”燕绾眦目，“是不是你？”

“该死的！”燕绾撒腿就跑。

“阿欠。”燕绾打了个喷嚏，皱眉揉了揉鼻尖，“谁在背后骂我？不对，必定是臭小子又肇事了。”

君已言归，卿胡不归？

多少人私底下说她不知廉耻，但她就是喜好他，就是要护着他，直到他们结婚。

可惜，晚了。

五年后。

前无路，后深渊。

燕国。

燕莲儿小脸惨白，荏弱的躲在薄言归身后，抓着薄言归的袖口，冲着燕绾怯怯的开口，“姐姐，我对不起你，你投降吧！”

可现在，又换来了甚么？

薄言归敛眸，冲身边人开口，“把她带走。”

直到薄言归和燕莲儿的到来，燕绾骤如醍醐灌顶。

真是怕甚么来甚么，虎子着仓猝慌的跑来，连哭带喊的，“豆豆娘，你快去看看吧，豆豆被庙里的那帮人抓起来了。我搏命逃返来，但是豆豆……”

“言哥哥，你在燕国这么多年，对我……可曾有过半点喜好？”燕绾红着眼，攥紧了袖中手。

她缓缓伸开双臂，身子逐步后仰，带着狠戾的断交。

“言哥哥，我疼！”燕莲儿窝在他怀里，荏弱至极的低语。

乱军攻破宫门的时候，燕绾还在期许着，她的快意郎君会带她分开此人间炼狱。

除了投降，她仿佛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等她回过神，慧娘已经挨了一箭，滚上马背。

盘山而下，快马加鞭，侧边绝壁万丈。

可他，却把燕莲儿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那一瞬，她终究看到了他眼中的裂缝，统统的淡定安闲，瞬息间成了慌乱无措。

“薄言归，孩子我带走了，你……我不要了！”她咧嘴冲他笑，身如残落的枯叶蝶，快速朝深渊坠落……

答案，昭然若揭。

薄言归回身看她，眼神里透着瘆人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