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拒婚

她的心头蓦的一凉，忙低下头不再看他。

她在内心微叹了口气，又悄悄瞥了司马子如一眼，他的侧脸映入她的视线，微微紧绷的线条明示着他现在压抑的不悦。

初春的风缓缓吹来，拂面而过的仍然是阵阵寒意。

本来，她和他的影子就算有一刹时的交集，也只是向着相反的方向伸长，消逝。

司马子如站在那边，望着两人联袂而去的背影，面上神采涓滴未显，指尖倒是握得有些发白。

元明月灵敏地发觉天子对皇后说话时自称用的竟然是我，而不是朕，不由目光微闪。

司马子如悄悄站在那边，神采安然，黑若曜石的眼睛不见一丝波澜，上前淡淡道，“多谢陛下的美意，只是臣早前让高人算过八字，这几年会有一大劫。高人千叮万嘱在劫数破解前千万不成考虑毕生大事。”他挑了挑眉，唇角弯弯，“臣但是贪恐怕死的人，以是只能和明月郡主失之交臂了，臣在此祝郡主早日觅得佳婿，共享白头。”

“朕好歹也是个天子，莫非连给臣子赐婚的权力都没有了？”他的脸颊因气愤而涨得通红，“还是说，在你和你阿爹眼里，朕就是个甚么也不能做的傀儡！你和他们一样，也从心底里看不起朕！”

元明月一听，得体地施礼伸谢，“多谢皇后厚爱。佛经有云，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法缘生，皆系缘分。人与人之间亦是，有缘则合，无缘也不强求。”

英娥的眼中闪过愉悦的光彩，压抑住心潮的起伏，开口道，“好了，司马大人还要赶回晋阳，就不要迟误时候了。明月郡主才貌无双，本宫也会多留意，必然为你找位知心佳婿。司马大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内心。”

英娥怔了怔，不知为何，如此萧洒的明月郡主反倒让她模糊的不安。她有种奇妙的预感，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司马子如的眼神刹时冷凝，明知他们只是假伉俪罢了，可内心的那股酸涩却挥之不去。

元子攸凝睇着面前的人，有一些烦躁阴暗的玄色物质如海潮般卷上他的胸口，垂垂紧收，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元子攸面露可惜，“本来如此，朕听你们两人相谈甚欢，本还想促进一段好姻缘。实在可惜了。”

元明月的神采刹时变得惨白了一些，敏捷低头垂眸，掩去了统统神采，似是并不过分在乎。

英娥也有些不测元子攸的行动，下认识地想缩回击，却被对方紧紧地握住不放。她非常惊奇地看了一眼天子，他的眼神很安静，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沉，仿佛有暗潮在眼底冬眠。

“既然如此，朕刚才所说的就此作罢吧。他微微一笑如明月皎皎，极其天然地握住了英娥的手，口气密切道，“英娥，我们先归去，我另有事要与你说。”

元子攸悄悄一句话，却像是炸雷般惊响在英娥耳边。她的脑中有一刹时的空缺，随之齐齐涌上的，不知是焦灼还是气愤，哽在喉间令她呼吸不畅。

他的声音温润敞亮如珍珠，文雅亲热又有礼，听起来全然无可抉剔。

英娥本已朝前走了几步，但听到他的话又停下脚步，转过甚道，“陛下，我们契胡男女，攀亲夙来讲个情投意合，就算是我阿爹，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别说是司马子如，换了别人，我也一样不同意陛下如许做。”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又添了一句，“陛下，如果连本身都看不起本身，那就真的没有人能看得起你。”

英娥心微沉，留意到元明月的眼神还逗留在她身上时，不得不扬起一抹笑容，“陛下，那我们就快些归去吧，我等不及想听呢。”

司马子如极快扫了她一眼，微微敛了神采，“陛下，起初在宫门前，郡主只是上前相询一些汉书文籍，臣也不过是略做解答，实在谈不上相谈甚欢。这话如果传开，臣倒是没甚么，只怕到时扳连了郡主的名声就不好了。”

元明月忍不住抬眼望了一眼司马子如，只见他的眼眸仿佛半夜时分的天空，遥不成及，有着凡人难以靠近的冷酷。

元子攸的目光落在空中上，两人附近的影子也紧紧交集在一起，像是如何都没法分离。他的心脏突然一软，拉着英娥走得更快了一些。

她这话说得极好，就连司马子如眼中的冷意也少了几分。

元子攸怔怔站在那边，看着她的影子在阳光下越拉越长最后消逝在暗中的暗影里，而他的影子却还仍然在原地一动不动。

“英娥，你在为刚才的事活力吗？朕也只是一番美意……”元子攸蹙起眉。

英娥听得相谈甚欢几个字，又感觉有些刺耳，嘴角的笑容也凝了凝。

说着也不等元子攸答复，就自顾自地朝着宣光殿走去。

“臣妾哪敢生陛下的气。臣妾是真的有点乏了。”英娥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少见的疏离，令元子攸感到一阵心慌，但心慌过后就被一股委曲和气愤充满着胸臆。

一走出了华林园，英娥面色淡淡地摆脱了元子攸的手，“陛下，臣妾感觉有些累，就先归去歇息了。”

倒是英娥之前还满腹愁闷，可现在却不由有些想笑，能面不改色在天子面前胡说八道的人也只独占司马子如一人了。

元明月如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抿唇不语，忽而一笑，回身拜别。

他下认识地避过了司马子如这个名字，有些事，挑了然或许更加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