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将计就计（二）
“韩校尉倒是少来，快出去坐。”阿幺见是他，不敢怠慢，收了心头余火，尽力扬起笑容将他迎了进门。
好轻易出了安平坊的坊门，转到大道上，劈面直冲过来两人，一个唤“大娘”，一个唤“风灵”。
女社中的那些人，几近将她当作瘟神恶煞，甘愿犯了一视同仁、相扶相持的社规，也不肯再与她靠近，连重阳集社的帖子都不予她送来。若不是张韫娘打发来的人奉告，她还浑然不知。
话音一落，外头一片哗然，世人面面相觑，都似打量生人普通瞧向风灵。
“行了！”风灵昂首看看将近中午的天气，不耐烦地喝止她，“现在你是更加凌厉了，以往那些个胆怯怎不见？”
韩孟本就不乐意走这一趟差事，毕竟熟悉，非常难堪，但求她利利索索地随他去了，他也好交差。现下遭她这一口呛，烦躁难堪挤到了一处，举高了嗓门道：“既要问原委，原委便是顾娘子有相同内奸之嫌，与外头的突厥人有些说不清的干系，特请顾娘子往折冲府去辩论个究竟。鄙人官微言轻，还请顾娘子莫要难堪。”
进屋不满一盏茶的工夫，外头大门上传来“砰砰”的砸门声，阿幺心口另不足火，没好气地从阁房出来，跺着脚跑去宅子大门口。
从自家门前至安平坊的坊门，这一起极不好走，周遭围观群情、指指戳戳，说甚么的人都有，世人脸上的神采皆实足。
风灵嘲笑道：“韩校尉这是在指认风灵相同内奸？如许大的罪名，风灵如何敢担？也须得有实证才好，如若不然，我亦可托口浑说，随便指小我，便说与内奸勾搭，可否？”
“韩校尉如许的阵仗，所为何？”风灵端着笑，从里头闪身出来。
连少出内室的张韫娘，也打发了人来问过一回，教风灵一句“尽管放心待嫁”便又敷衍了归去。
待她到时，已有家仆开了门，阿幺昂首一望，原是韩孟到了。
“佛奴。”风灵终是抬起了头，有力低唤了一声，“与旁人并不相干，还不快放手。”
康达智见一旁押送的是韩孟，忙转到他跟前，“韩校尉，这究竟是要何为么？多大的事不能好好说，何必整出如许的阵仗，怪唬人的……”
接连两日，城中的非议更多了些，乃至有人明白日里就敢在安平坊里探头探脑，果然就有人明里暗里地在康氏酒坊内套问刺探风灵的事。酒坊高低被米氏耳提面命过，凡是提及一个“顾”字，一概不知。
风灵面色僵冷，再不言语。韩孟侧开一步，让出道来，她便低头走了出去。十数名府兵立即围上前，将她团团围住，寸步不差地紧跟着她的法度。
“常日里那些人姊姊mm唤得亲热，合作守望的话说得标致，事到了面火线才见真章。要我说，连索家音娘也是个冷心肠的，倒还不如张家大娘子。话且说返来，大娘此番，也是替她受累，她比旁人体贴些，原也是该的……”阿幺气恼不过，忿忿地说了半日，鼓动着风灵从那女社中脱了身。
门外此时站了很多人，虽有府兵拦截，里头的景象却能瞧得清楚。经风灵这一说，有几人也觉着不无事理，亦有些与风灵亲善的坊邻，冒出声来：“顾娘子说得不错，这泼天的罪名，总该有个实证。”
“清者自清，不过是去折冲府问个话，怕甚。且归去等着我。”风灵安慰佛奴与康达智道。
“顾娘子。”韩孟向她拱了拱手，“鄙人奉都尉之命，来请顾娘子往折冲府一趟。”
风灵向门外掠过一眼，门外除了十数名严明以待的府兵，更多的是聚在门前围观的坊邻。“都尉传唤，原不过是一句话，眼下弄出这般动静，风灵竟不知为何，恕难从命？还烦请韩校尉道明原委。”
康达智暂无他法，只得适应着她点点头。佛奴倒是一怔，他仿佛瞧见风灵朝他成心偶然地眨了眨眼，一瞬即逝，仿佛是他的幻觉普通。
院中的大富因见来了那么多陌生人，早已訇訇狂吠不止，高低跳蹿，拽的脖颈间的铁链子“哗啦啦”直响。
“自是跟着大娘经很多了，练就的。”阿幺不高山撇嘴嘀咕道，一扭身回屋清算去了。
佛奴冲至跟前，却被围着风灵的府兵拦开，他只得隔着府兵，一面向后退一面急道：“大娘，大娘！这是如何说的？才刚进城，面前便是这一出。”
佛奴松开紧拽着的衣裳，不睬那人的骂骂咧咧，奋力挤到风灵跟前，红着眼眶伸手去拉她，“大娘，莫急。我这就想体例去。”府兵又上前两名，将他与挤上前的康达智一同推开。
风灵只望着他点头，说不上来一句话。
风灵不必昂首也晓得是佛奴和康达智返来了，踏得倒是及时。
韩孟似有些恼了，将嗓门更拔高了两分，“实证天然有，故来请顾娘子往折冲府一叙……”他顿住深吸了口气，咬牙接着道：“阿史那氏予顾娘子的求聘书，自有人见过，此中的原因，顾娘子自去折冲府说道。”
“我只找你家大娘子说话。”韩孟向来和蔼，本日却一脸的公事公办，冷口冰脸的，阿幺已觉不对劲。偏头再一望门外，竟划一整地列了一队府兵，十数人，横堵在门外。
风灵为避那些闲话，两日里只出去过一回，不满两个时候又仓促赶回，其他时候便只得缩在家中，不出去再招惹出更多的是非。
“多大的事……”韩孟闭紧了口，尽管走路，一眼都不肯去看康达智，一旁瞧热烈的“呵呵”嘲笑两声，“自是天大的事，这小娘子好大胆，竟敢勾搭城外的突厥人……”
“你且再浑说一句试上一试！”佛奴一改常日的绵软性子，嘶声大吼一声，蹿至搭话的那人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襟，脖子上暴起了一条粗大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