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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女社春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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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来前风灵原是抱定了决计要和蔼生财的,眼下内里肝火中烧,手却被索良音悄悄伸过来的手掌按住,索良音微凉的手掌力量不大,倒是能暂制住她的肝火。

风灵命阿幺将布裹内的夹缬帔帛分赠送世人,柔滑明艳的******,正合当下景色。女师年纪稍长,出自经学之家,金银只怕感染俗气,风灵亲身奉上了玉雕的奔马镇纸。

风灵咬了咬后槽牙,用力压住肝火,赔上笑容道:“昭娘姊姊甚么好东西没见过,天然瞧不上我这几领帔帛,姊姊若喜好……”

女师说了一阵,也觉无趣,干脆撇开书卷,仍由她们谈笑。一时候七八名小娘子上前来围着风灵瞧她帔帛上的泥银。惟索良昭不冷不热地坐一旁执了一盏茶,斜睨几眼。

说话间,只见索良昭重重地将茶盏搁在案上,近旁的婢子忙将她搀起。

若在平常,集社多在沙井边,新月河里放了船舸,四周以轻纱帷幔覆了作樊篱,此地干旱少水,有那么一泓清泉已算得上城中最好的景。

“我一个行商的,念那些个做甚么。”风灵打断她,顺手挑起一领桃花枝夹缬帔帛,在索良音面前晃了晃,“你瞧这个,作个见礼赠送众姊妹,可还使得?”

佛奴顿了一息,见摆布也无人,便放低了嗓音道:“我们刚来时,索府摆了个甚么劳什子的洗尘宴,大娘可还记得?”

明艳照人的一张面庞,突然笑开:“风灵,发甚么怔?也不来迎我一迎。”

未生?风灵似有些印象,记得是城外阿谁画壁画的画师。她又偏头向门外望去,果然有个肥胖的背影正要拜别,一身做活的短褐打扮,清算得干清干净。

虽说自发有望,风灵还是往折冲府走了一遭,戍卫奉告拂耽延领了百人在城外营房练习。风灵本不抱但愿,并不想去讨个败兴儿,踌躇了片时,还是跨上了马往营房驰去。

索良音窘促地笑笑:“父亲不准姊妹们随便出入,我向来无人理睬,若要备车马主子,轰动了正院,又该惹了夫人不喜。倒也不是单身一人前来,可巧兄长唤了未生来讲重修石窟的事,他出府时便顺道送了我一程。”

索良音扫视了一圈高悬了各色锦缎绢帛的冷僻店铺,将手中的洒金笺子塞至风灵手中,“替你这些布帛寻个好前程才是端庄。”

索府后院夙来有“小江南”之称,风灵看来不过是草木略富强些,筑起了对称的两个锦鲤塘,较之城内平凡人家灰头土脸的小院确胜出很多,却没法同万里以外,余杭径山下那座竹林婆娑、清荷摇摆的顾府相较。

“记得。”

“音娘来了。”风灵收转意神,笑着走上前,向她身后一望,竟只她一人前来,门外也不见车马,笑容顿时减了一半,“你一人走来的?怎也没小我跟着?”

“哪一个是你姊姊!”索良昭立起了眉毛,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你兄长姊姊是市口的胡商胡妇,我索氏在沙州又是甚么样的人家,岂容胡人商户一流胡乱攀亲。”

也不知阿史那弥射会在敦煌城内逗留几日,风灵于门庭冷僻的店铺中,烦躁沉闷了三两日,也想不出个像样的体例来。

众女间起了些低语,不必耳力过人亦能清楚地闻声啧啧赞叹之声。

“大娘,探听着了,探听着了。”佛奴裂开嘴,镇静到手舞足蹈,“你猜猜,是谁家要出关?”

现在人皆自危,女社中那些或富或贵的年青女子不敢再往外头去游乐,集社便设在了索府后院。

风灵心动,执起洒金笺仔细心阅看了一遍。索良音犹在她耳边细声叮嘱,“女社端方甚严,定下了集社的日子时候,无端不得缺席晚至……”

寂静了几息,终是有人忍耐不住开腔道:“《女则》原是先皇后为自律其身,训导后妃所著,又无人要去长安做宫人,闲来拜读也只为以文及人,一阅先皇后的风采罢了,难不成我们姊妹里头,有人想进宫做昭仪嫔妃,故要精研细读《女则》?那我们这些燕雀倒真是不知鸿鹄之志了。”

这一日佛奴满头热汗地跑回店铺,直突入后院正房,风灵正要锁了屋子回安平坊,被佛奴一把拦下。

风灵偏头一想,城内最大的大商队属康达智统统,可阿嫂临产期近,又是头一个孩子,他年前便说准了孩子出世前不出关做买卖,难不成他改了主张?

她恨本身不长记性,明知他霜冻盘石似的脾气,还巴巴儿地跑去哀告,也恨拂耽延那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严肃厉穆样。

半个多时候后,她蔫头巴脑地踏上回安平坊的路,满心满脑都是拂耽延那句冷冰冰的“绝无能够”。

佛奴垂垂的也垮了脸,暗怨本身亢奋过了头,竟忘了这一茬。

一日正坐在铺子里憋着劲儿想体例,门外旋过一抹翠绿,一身葱心儿绿春衫,戴着半遮面皂纱帷帽的女子走入店铺,摆布望过才解开下巴下的丝绦,撤除帷帽,暴露帽下的一头惹眼赤红卷发。

风灵一听便泄气了,“拂耽延那人甚么德行你还不知么?他能容我一个女子随队而行?”

“折冲府的府兵去西州何为?”风灵毫不思疑佛奴密查动静的准头,必是探准了才来回她。

凉亭熟行过见师礼,女师因她只是个女商并不太放在心上,只随便点了点头,请她退席安坐,目光却在她散点碎斑纹的罗裙上飘过,惊羡在她面上一晃而过。

好言赔笑地求他通融,他连正脸都不予她瞧,斩钉截铁地回她:“官中差事怎可同商队做派普通随便,随行职员的名录是早就拟下定准的。名录中女子人数独一一人,再多出一人来,却要如何上报?鄙人劝说顾娘子趁早收了这心机,另寻商队同业。”

风灵很有些不耐烦,索良音无法,只得作罢,转念仍觉不放心,柔声又添上了一句:“这几次集社女师正讲先皇后的《女则》,你可曾念过?”

风灵只故作未觉,行动微晃间将肩膀上那一领天青色泥银绢帔帛带得飘荡起来,天青色的根柢,光彩明快平淡,泥了银,配得刚好。

索良音见她几次看望,很有些不美意义,忙岔开话道:“我瞧你这铺子里冷僻,想来也是艰巨,悬着心机替你想了个别例,你可要听?”说着附在风灵耳边说了几句。

风灵听罢跳开小半步,连连点头,“你们那女社岂是我去得的,整日里妇德纲常的,听着心烦,那些知礼守常的女子,哪一个能瞧得上我如许的?若再要叫柳夫人知悉……”

后院正中略高出阵势的土坡上有座大凉亭,四周轻纱帷障,挡不住里头娇柔清脆的女子笑语,落在旁人眼里必然是花团锦簇的景色,风灵看来却无异于钱缗金饼。

不容风灵再猜,佛奴忍将不住本身先说了:“大娘的运数是没得说了,欲往西州,就刚巧有官家步队也往西州去,与府兵同业,比谁家的商队都强,这一起尽可高枕无忧。”

风灵转脸见女师面色生硬难堪,似被人架于高台下不得,众女有人手中正拿着桃花披帛赏看的,似被人无声地拍了一巴掌,也不知该放下还是拿在手中。

索良昭这番热诚势如隔山打牛,既贬了风灵是卑贱贩子俗物,又将连同女师在内凉亭中统统女子俱辱了一遭,更不必说里头另有三两名胡商富商家的女儿,在场人皆在心中暗恼,面上因碍着索氏的大族声望,无人敢接话。

转过几日,春光大盛,恰是女社集社的日子。

“席上有位右监门大将军可记得?”

“阿史那弥射?”风灵记得那贵气袭人的突厥人,与阿史那贺鲁如出一辙的灰碧色眼眸。

女师照着《女则》分辩了一段,席间众小娘子们偶然听讲,性子孔殷些的,已命本身陪侍的婢子来向风灵探听。

纵是索良昭那般骄贵的,也不免多看上两眼,一面内心暗恨她又占了本身的风头,一面歆羡她那领帔帛,决意也要收一条来披着才好。

“彼时他正受召往长安,将领兵东征高丽,路子敦煌城。”佛奴道:“年前他从高丽撤兵,身受重创,在长安将息了一春,大略见好。因不敢使处密部空虚太久,现下勉强能堪车马,便仓猝西归。贤人的旨意早几日已至沙州,令沙州折冲府派兵护送至西州,到了西州再由安西都护府接办护送。”

这边女师才谢过礼,忽听亭内有人寒凉刺耳隧道:“《女则》中的金玉之言,本该听之悉心铭之肺腑,怎奈却抵不过几件贩子俗物,先皇后如有知,岂不哀哉。”

“我既敢拉着你入社,自是都筹算过一遍。那女社里头,有女师传授妇德,不另有妇容妇功那几项?若要论谈起时髦衣料妆容来,哪一个还会将心机放在那些干巴巴的论调上?有谁不知‘长安的新装顾坊的锦’,待你进了女社,只怕比女师还受她们围捧呢。”

她提起裙裾,加快几步朝她那些大主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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