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拜外家
云罗坐在堆栈的屋子里，柳奶娘令店家备了生火的炭炉，到底比不得都城的银炭，屋子里和缓了，却因有熏烟的原因，呛得她连连咳嗽。柳奶娘只得将炭炉再移出去。
“谢二蜜斯！”柳奶娘正要叩首，云罗忙止道：“莫再叩首。你要记得，只要你和杏子好生奉侍，我定不会薄待你们，凡是我过得好，也会有你们的好日子过。”赤脚扶起柳奶娘，不准她再磕，又对杏子道：“你先起来！”
二人双双回声退去。
云罗道：“你们且放心，银票和《卖身契》都不会弄丢的，花了多少，还剩多少，我都用条记下。”她收好银票，一脸慵懒隧道：“今儿还真是乏了呢？我要歇会儿，你们退下吧。”
隆冬时节，山野薄雾环绕。虽有寒气袭人，但柳奶娘与绣桃极是细心奉侍，恐怕云罗染了风寒，一起上又偶尔吃着宫里太医开的祛寒汤药，至腊月二十六日时，终究顺利到达临安府。
萧众敬也不想跟来，可萧众望似很严峻云罗，千叮万嘱地说“你且跟着走一段，如果云儿身材受不住巅簸，你领她回府。”
柳奶娘虽知云罗不是蔡氏的亲生女，可早前那位二蜜斯是因她照顾忽视没的，也不敢提一个字，恐怕祸罪，再则这两年多来，蔡氏是拿云罗当亲生女儿普通对待，云罗当时不过三岁多，只怕早就拿她当蔡氏的女儿。
柳奶娘当即调身回到阁房，正要请罪，却见云罗睡下。
下楼时，柳奶娘尽是错愕：“二蜜斯是如何晓得太太给了银票的事……”
她在二蜜斯面前岂不成了有私心的人，不敷忠诚诚恳。柳奶娘想着，想到万一……她有些慌了，她与杏子原是蔡家的主子，丈夫早前也是蔡家庄子上的男人，只是几年前的年节，要去河里捕鱼，渔船翻了，丢了性命，只留下她与年幼的杏子相依为命。丈夫和她原都是孤儿、孤女，无人帮衬，如果然被发卖了出去，那里去寻个安身处。
明儿就要去陌生的蔡家了！
柳奶娘轻声道：“太太给蔡家老太太备了二匹福寿连绵的宫绸，一匹藏青色的，一匹深栗色的，又一盒上好的燕窝、一盒百大哥山参；给太太备的是繁华长春的宫缎，一匹紫红的、一匹秋香色的，又有一包鱼翅……”
绣桃则想着：这二蜜斯人不大，却心如明镜，只怕今后都不能瞒着她。很明显，二蜜斯是猜到了太太会给奶娘拿银子，这才着她去探听的。
腊月初五，天气刚蒙蒙亮，拱璧楼世人便起来了，连怀有重孕的蔡氏也赶到了拱璧楼。
“给朱家老太太的乃是一匹靛蓝色繁华长春宫缎，朱大爷、朱三爷各有一方用来刻印章的上好玉石，这是暮年二老爷去西南跑买卖时得来的一块石头上切下来的，恰好合了朱家二位爷的爱好。”
萧众望给银票时，是当着云罗给的，萧众望脱手豪阔，又因云罗的病是他踹的，心头惭愧，自不肯薄待了云罗，这才一下子给了三千两银子。但是蔡氏那儿，是蔡氏当着蔡婆子的面给的，只得蔡婆子一人晓得，这转眼的时候，云罗就晓得给钱的事儿。
这一回，柳奶娘事不大小，竟照实向云罗说了给蔡家备了多少礼品，从吃的、穿的、用的、戴的可谓一应俱全，便是蔡氏的两个堂兄弟及其堂子侄也都一并有了。
云罗回道：“二叔，我很好。二叔还是回都城，路上有奶娘和绣桃奉侍我，你还要照看铺子的买卖呢。”
她给了银票，柳奶娘倒也欢乐。
柳奶娘道：“奴婢错在不该坦白太太给了三百两银票的事。”
“朱家因是太太的姨父、姨母家，又同在临安府，太太与朱老太太、朱大爷、朱三爷都备了礼品。太太说，到时候二蜜斯可令奴婢亲身送去，你身子弱，奴婢代你与朱老太太、朱大爷、三爷他们施礼问安就好，你不消再去朱府了。”
云罗点头，“我想看会儿书，你且去忙，我拿些银票给你，你去换了银子，你身上搁二十两，再绣桃那边搁五两银子。”
柳奶娘忙道：“二蜜斯，这么多银子，可莫弄丢了。”
云罗微微一笑，“你既知错，下回莫犯就是。若再犯，我万不会留你。”
柳奶娘低声道：“二蜜斯如果身子不适，可要奉告奴婢。”
柳奶娘连声道：“二蜜斯恕罪，奴婢知错了，再不敢坦白二蜜斯半分。”
云罗一脸惊诧，“你错了？错了那边？”
绣桃忙道：“许是太太与二蜜斯提过。”
云罗虽不想晓得这块，但她不喜好有人瞒她、骗她，见柳奶娘说得如此细心，道：“两家原是亲戚，母亲备上礼品原是应当的。”
柳奶娘笑了一下，“太太怕我弄错了，特地写了个礼品清单给我，让我到时候去朱家时交到朱家时，和着清单把黄花梨木大箱子交到朱家老太太手里。”
萧众敬见她还好，这才领了二房的小厮下人调头回都城。
当云罗醒来，瞧见的是床前跪着柳奶娘母女。
转头她也想过，云罗年纪还小，少不得让她来筹措，是云罗一点点使的银子，如果蔡氏问起，她也好回话，能够说“银钱原是二蜜斯管着的，需用时自从二蜜斯手里拿。”免得她要用很多了，少不得要与蔡氏详细回话。
萧众望要赶去朝会，昨晚又叮咛了萧众敬，着他将云罗主仆送出都城，又问了随行的家仆忠奴等人，知都是安妥的，方才放心了。
杏子虽比云罗同龄，不太长上几月，却像一个小大人般，吃紧拎了云罗的绣鞋去暖。
云罗面带含笑，“我很好，不碍事。”
柳奶娘低声扶住云罗：“二蜜斯这可使不得，快回榻上歇下。杏子，快把蜜斯的绣鞋拿炉上烤会儿，和缓了再给二蜜斯穿上。”
走了大半个时候，萧众敬问：“侄女儿，可有不适处？”
云罗坐在马车里，车内是颠末特别措置的，内里铺了几床厚厚的垫褥，她半躺在车内，柳奶娘、绣桃、杏子都只着袜子在内里坐着奉侍云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