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实情
柳奶娘舌灿莲花，又说云罗如何不幸，那些日子，竟是连用饭都胸口痛，就连走路的力量都没了，一走路便扯得胸口如针锥心普通。
她不恨萧众望那一脚，不悔怨替蔡氏保住名分而落下病痛，她恨的是凌德恺、是神宁。就算她再也不会流浪，却今后要以心疾为伴！这统统，都是凌德恺与神宁害的，如若她有母亲疼惜，哪怕是在梓州东溪县的山野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她也甘之如饴。
这不但是心疼，只怕到了宠溺的境地。
柳奶娘只捡了好的说，她是想让蔡家人看重云罗，却没说云罗自从受内伤，患上心疾后，不能大笑，不能过分哀痛，乃至连用饭都不能吃得太急，更不能再习武练剑……因为这些都会让她的胸口刺痛。
柳奶娘正要告别，突见卫婆子禀报，惊唤“蜜斯”，扭头就跑，到了院子里，只见云罗的面庞早无赤色，惨白如纸，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杏子胆儿小，现在已咽咽抽泣：“蜜斯！蜜斯……”晶莹的泪珠儿滑落下来，一滴又一滴，化成泪溪自下颌处滴落，仿佛连她的下颌也会抽泣堕泪。
柳奶娘面露难色，“大将军年近而立，方才有了二蜜斯……”支支吾吾，目光闪动地看着两侧。
蔡大太太则在揣摩着旁的事，真正的萧初云早在两年多前便没了，是在老太太的寿辰时没的。这件事，只她、绣婆子、柳奶娘和蔡氏晓得，便是蔡大/奶奶也都瞒着，恐怕晓得的人多了泄漏了风声。“大将军如此心疼二蜜斯？”
蔡诗华进得阁房，见她如此，吓了一跳，惊道：“卫婆子，快去奉告我娘，表妹的心疾犯了！快去！”
柳奶娘道：“过后，大将军也是悔怨的，却再不睬太太和二蜜斯，由着二蜜斯搬到了拱璧楼去。直到不久前，太太查出了真相，那药粉原是夏姨娘藏在上房花厅里的。大将军怜二蜜斯一片孝心，平日又最是聪慧懂事的，可二蜜斯的身子到底毁了，落下了心疾。太太想着这是家丑，恐怕鼓吹出去污了大将军的名声，对外一向说是二蜜斯打小体弱，原就有病的，只不过迩来才发作起来……”
云罗颤音道：“不怪绣桃，别怪她……”
蔡大太太想到蔡明瑾，至今也没寻到合适的官职，远的走不开身，要留在多病的蔡大老爷跟前侍疾。这偌大的一房人都靠他支撑，近的就只得临安府知州（知府）一职，偏现任的临安府知州是越国公嫡妻的娘家侄儿，因与蔡二太太是表兄妹，蔡老太太不免对二房多有偏疼。加上二房的三爷、四爷都有实职官位，更得她喜好。
现在的云罗，虽已睡着，却在一阵锥心之痛中醒来，这痛苦一阵牵着一阵，她痛得唤声“绣桃”，强作安静地调匀呼吸，但见密密的汗珠排泄额头，绣桃寻声一望，见她神采煞白，心头一紧，急呼“蜜斯”，扭头对着内里大呼：“来人！快来人啊！”
蔡家婆媳互换眼神。
如果不是云罗，或许萧众望一怒之下就真的把蔡氏给休了。
如许的痛，就如她初丧母亲，看着母亲冰冷的尸身，从心底间一波又一波的涌出。
蔡大/奶奶听奶娘一说，“瞧来大将军倒是心疼二蜜斯的。”
临走的时候，还特地着奴婢挑了一箱子的衣料带上，说是翻了年，就着最好的绣坊、裁缝铺子给做上，那些衣料子，满是宫里的朱紫们赏的，二太太想动，大太太不舍得，大将军竟一并都给了云罗。
柳奶娘厉色看着绣桃：“你可有定时让蜜斯服药？”
如果云罗在蔡家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萧众望会忌恨蔡家，还希冀着萧众望帮衬蔡大爷规复官职，总不能还是做这临安府知州的候补位上，多年没个下落，有多少人一候补便是十几年的。
前面这话，蔡家婆媳都是聪明人，自不会说出去，婆媳二人唏嘘一阵。
柳奶娘便将早前姜疏影中毒，母子双亡，而蔡氏又被人算计诸事详确地说了，特别是说到萧众望果断休妻时，更是添油加醋，说得连休书都写了一半，年听得蔡大太太和蔡大/奶奶尽是忧色、瞪大眼睛，“偏在当时候，二蜜斯与大蜜斯散学返来，冲到偏厅里，说那药粉原是她的……”
肉痛如潮，在扯破，就似有人在方才愈合的伤口上，再度残暴地将好不轻易愈合碎片重新拆散开来，一片又一片，她直疼得浑身颤栗，牙齿碰撞得咯咯作响。
云罗伸直着身子，双手护在胸口，身子微微颤栗着。
蔡大/奶奶直听得跟了哭了一场，骂了句：“他倒下得了手，好歹初云也是他女儿。”
柳奶娘笑道：“在偌大的都城，谁不晓得二蜜斯是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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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奶娘道：“在都城，大将军舍不得吃用天子、贵妃犒赏的燕窝、鱼翅，定要留给二蜜斯吃用。二蜜斯又是个孝敬的，偶然一碗羹汤也要送到太太那儿。如果大将军在，吵着、闹着也要喂他吃几口。分开都城时，大将军入宫朝会，叮咛了二老爷将二蜜斯送出都城，还留话说，如果二蜜斯身子受不住，就让二老爷把人领归去。”
绣桃道：“一入府就催促蜜斯服下的，我……”
蔡大/奶奶知是有事，当即遣退摆布。
蔡大/奶奶一脸惊色，虽听蔡氏在信里说过，萧众望极宠嫡长女，竟未想到宠到了如此境地，不由错愕地看着蔡大太太。
蔡大/奶奶急道：“快派人去请李老郎中！”
云罗死死地咬着牙齿，宿世、此生的瓜代，不异的是她影象母亲的脸，是谢如茵，也是宿世的云燕，她们竟长着一张极其类似的面貌，就如现在的她，有着宿世一样的黄发，有着宿世一样的眼睛和面貌。
萧众望原就疼惜云罗，自此以后更心疼她了。
听到萧众望气急之下狠踹二蜜斯，柳奶娘道：“大将军乃是习武之人，二蜜斯那里承得住，当即整小我就飞了起来，重重摔了在墙上，又落到地下，当即就口吐鲜血……唉，也算二蜜斯是个命大的，竟保住了半条命，只是就此落下了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