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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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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将神山宝贝珐琅彩花簪、仁风翠步摇与累丝嵌宝梳托予符儿。符儿亦将阿二留下的穿云沁风针,小四交还的殷红美云兜、赤舀金银扇、合手阴阳镜及红蓝双面鼓一一盘点,偿还乌梅仙姑。孟昶为神采重,将仙姑与白狼临时安设青城山麓白云道观,待行大典,将神珠赐还神山,方可离行。

神珠将神力流换后,花蕊夫人并无情性之变,容颜美艳绝伦,亦且光彩照人。唯独占一出,便是夫人不再作诗了。

花蕊夫人投壶,甚是专注,眉眼半睁半闭,投指前伸后缩,摸索了半日,竟一箭也未中,干脆脱却绣花小鞋,赤脚踩上丝毯,身材跟着箭支逐步靠近投壶。直到最末的一箭,已是将行切近壶身,直直地将箭矢插入贯耳,而后喝彩雀跃,咯咯笑个不断。

“甚么果,比蜜甜?”

摆布画师皆捕获到这一帧图景。但见写真之画一女点头若花羞,粉额玉面,如诗如莲,未得彩妆,竟也靓丽光鲜,好一个花蕊初嫁,直上彼苍。适意之画亦起波澜,后浪推前浪,澎湃彭湃,朝气盎然,便是春光无穷好,各领风骚数百年。

“押注红罗被十床!”这方祖尚宫话音将落,多公公结合四五位小寺人抛注“赏银二十两”。场上雄鸡善斗,铁爪利齿,两相对战如雄兵,阵容威威,毛羽满地。双楼之上,敲锣打鼓,扯嗓助势,各自为阵,可谓惊天动地,满场狂欢。祖尚宫输了一局倒也不恼,拉开廖公公紧捂的裤带,大声向南楼请愿:“再押皇上御赐裤腰带一条!”随即令人从银镶鸡笼里捧出一只金毛鸡,北楼呼声愈发高涨起来。

“三白一雉,花蕊夫人可要好生哀告皇上多传授些运气,再得一雉便是‘白采’,可喜可贺!”充容娘娘话未道尽,周遭已起一阵轻叹:“嗳,谁知倒是个‘犊’,白白坏了一局!”花蕊夫人又得一出杂采,率性地将樗蒲戏法弃置一旁,于另一角攒起一幕投壶戏来。

双耳陶壶耸峙在菱花斜织丝毯铺就的方域当中,孟昶持八只龙纹箭矢,以毯沿为界,连投三只,目睹端首已掷入壶内,却兀地跳出,均未进也。花蕊夫人看在眼里,紧着教人捧来半碗小豆,粒粒滚入投壶中,而后再掷,便不易出也。一局下来,壶上挂了三箭,一箭贯耳,两箭连中,算是开了个好头。

幸亏佳诗传讯,偶解相思。自符氏宫娃晋位总管尚宫,君前唾盂一职便由耿氏宫娃代任,而向来机灵的辛宫娃仍旧持任香球侍主,伴随孟昶摆布。连续三日,每逢膳后安息半晌,宣华苑老是托人传来明黄彩笺。

见孟昶嗤鼻不语,花蕊夫人一手拉着修媛娘娘,一手扶着孟昶君:“姐姐脱得,mm亦可脱得,皇上跟mm打趣哩!”修媛年方十四,又是朝中鹿太保嫡外孙女,与孟昶帝青梅竹马,自小一同长大,但是娇纵得很。厥后宫里多了个得理不饶人的南姬,这才算是治住了修媛的娇气。南姬出事,修媛复又对劲起来。时,充容娘娘从速过来圆场:“修媛mm莫急,看姐姐投来,给你讨个公道!”公然,充容武行出身,投壶那叫一个准,八箭掠过,一只也不出离,稳稳铛铛地插进壶口,夺了个大满贯。

一首诗云:“慢揎红袖指纤纤,学钓池鱼傍水边。忍冷不由还自去,钓竿常被别人牵。”

掖庭以北乃中正殿,中正以北为延昌殿,两殿之间露夕阳。架木为楼,张彩作棚,其间便是斗鸡场。廖公公与祖尚宫登北楼,与南楼的多公公与邵公公来了一场“存亡较量”。

孟昶探罢,一阵会心,饮浓茶执朱笔续批。

诗乐虽好,至此台殿鼓噪。

妙音手握一叠彩纸:“甚么纸,呈五色?”

转眼已至寒食腐败,宫中之人本就好这一手斗鸡射鸭,时逢佳节,七日有假,禁烟举火,大略闲暇,斗鸡射鸭之风则益甚。

龙跃池南有怡神亭,亭畔一廊,形似长岛,临水而建。想那水云流换之今后,龙跃池心已然无岛可登,宫娃仕女便游转至此,放养白鸭,以藤圈投套为乐。天子孟昶巡游后苑,偶然间被小宫娃们开朗的笑声吸引,摒弃摆布,单独前来。见着朝服未脱的天子亲临,小宫娃们争相献艺,藤圈漫飞。与之同时,水中白鸭亦如听懂人语般渐近围聚起来,供人取乐。“套圈有何意义?拿桃木弓箭来!”天子一语,从旁寺人个个如簇拥般窜动。

仲春十九,观世音圣诞。会同殿结彩,礼送友盟。

接下,孟昶本身再投一局,壶里挂了六箭,也是不错的成绩。又叫摆布宫娃来投耍,持香球的辛宫娃单腿落地,俯身抬足,做了个马踏飞燕之形,七箭齐入,可谓称奇。可惜最后一箭用力过猛,弹射出壶,落至丝毯界外。

成也罢,败也罢,

妙音又翻开一箱珠宝:“这是甚么石,如此光鲜?”

“雉!雉!雉!--恭喜皇上,斩得旗开!头筹勇胜,搏冠雉采!”妃嫔道贺,天子对劲更甚。摆布画师捕影,将胜喜之悦马上于宣帛。右一画微须而红脸,光彩交缠,头筹之态,眉眼之姿,尽展宝塔,端端地逼真。左一画香灰底色,三块玄影拖着两叶颀长,黑的更黑,亮的更亮。摹影适意,旁的人看来,究竟看不出小我形。花蕊夫人却非常赞美,称其间所画恰是宣华图样,会真图景。

“输了输了,前边儿投的都输了,高人竟是这羞怯的宫娃子!”花蕊夫人愈发镇静,像是捡了个宝,硬将耿宫娃从阴暗处拖拽到明丽处来。孟昶亦浅笑着连连点头,赏了耿宫娃一件桃红色绣花短袄,花蕊夫人更是添了其一裳藕色褶子裙,封耿宫娃子“藕荷将军”的雅号。

“益州龙眼比蜜甜!”朝堂大笑,称叹于阗夫人道情异禀,乃有福之人。孟蜀朝臣一起欢言,目送西域白马马队浩大远行。

浮生若梦,至美长留入画。

“皇上这是在教诲奴婢万不成轻力轻心!”掖庭掌灯的吉宫娃看准机会,侧身挤进孟昶身后,又一个健步绕至天子跟前,娇滴滴隧道:“恳请皇上传授奴婢驭箭罢!”孟昶一瞥,见这小宫娃楚楚不幸之态,临时呼应,一手持弓,一手握住宫娃小手助其扣弦。弓箭尚未拉开,吉宫娃已是吓得退了小半步,全部背臂当好投进孟昶怀里。

孟昶去疾大喜,追赠盟国金银万两、珠玉万斛、粮草万石、布帛万匹。尉迟妙音欣喜若狂,于大殿之上翻检出一箱彩帛:“这是甚么锦,如此美艳?”

精力抖擞的李圣天袭一身红装,顶一盘象牙白头饰,昌大而有异域之风。伴手一名绿衣美娇娘,脚蹬白靴,眸子放光。“尉迟僧乌波携夫人尉迟妙音特来向蜀王推却!愿国运昌隆,诸事亨通!”

常常只取杂花。

花蕊夫人鼓掌喝采,连连称叹:“赢了赢了,快向皇上讨赏去!”充容带着悦色,领着尚在负气的修媛一道往皇上跟前请赏。孟昶倒也风雅,赐了一对儿冷翠碧玉镯子,充容娘娘将其一分为二,另一只戴在了修媛腕子上。修媛也真是个孩儿脸,悄悄一哄便又和乐起来。

何来常胜?游戏兵家。

大家想得贵彩,

李圣天笑道:“蜀山珍宝,淡水猫眼!”

穿过怡神亭,往南数十步便临会真殿。殿阁严肃,起架矗立,穹顶若通天。正殿高堂设龙凤椅,五级台阶之殿下,金丝帷幔与双绣屏风隔置成四方域,寻角摆桌椅,对角筹措三面镌花明镜,可满照帐中人。镜前左立一红毛高鼻白袍画师,对镜写影,像是要连同本身也一并画入影象中;右坐一高髻束腰朝服尚宫,摹景写真,其细心之态,恍忽怕遗漏半刻繁华似的。

孟昶读诗自语:“龙池何时引渔家?”辛氏香君笑言道:“夫人有劳符尚宫,自那江船之上遴选渔家女娃,入住龙池水畔,就近教宫人垂钓网虾。日下三餐,皆由夫人亲身捕捞,鱼鲜肉活,扶养君之盛宴。”孟昶闻之欢乐,直呼“野趣”。又日一诗,由辛宫娃伴香吐纳:“池心小样垂钓船,入玩偏宜向晚天。挂得彩帆教便放,急风吹过水门前。”孟昶未着一字,只教耿宫娃磨墨,辛宫娃亲身誊抄。

宣华苑高低皆知,天子孟昶虽则幼年,倒是个搏戏熟行。此前迫于前朝危急,便是将五木掷具搁置好久。当逢寒食,禁烟罢火,而蒲戏正盛,孟昶心头按捺不住的欲火之苗趁机复燃,技艺大显。且看其快挽双袖,掸土起势,屈腿捧杯,摆荡骰箸,五律一晃,十拍一出,三黑两雉,贵采之相!

宫人们玩闹得短长,孟昶见之也舒心起来,垂垂将朝中毒手之事临时抛诸脑后,一心只想着快快见着可儿的小花蕊,不知这回子又有甚么新奇玩意儿可一共把玩。

输也罢,胜也罢,

“姐姐快将鞋袜穿戴起来罢,如此率性,恐有失礼之嫌!”修媛娘娘成心提示,却为孟昶小之:“修媛言之重矣!游戏耳,乐之则善。”修媛闻之圣谕,当是不成回嘴,遂拾箭备投,临时游戏之。数箭畴昔,亦无所得。不晓得是负气还是别的,修媛娘娘竟也效起花蕊夫人席地而坐,当场脱靴,伸展双脚,捏袜而行。孟昶见其行动失雅,恐援用心之嫌,方斥之“成规”。修媛不平,赤脖辩论了一句:“游戏耳!为何花蕊夫人可赤脚,臣妾便不能?”

“咿--呀!”伴着一声惊呼,那箭头直勾勾地插入池间一只白鸭颤抖的颈部。“射中了!皇上射中了!”水廊顿时热烈起来。可不知怎的,吉宫娃也随之掉进了水里,如同那只被射中的白鸭,冒死地在水中扑腾。

喜相送垂钓走马乐游园斗鸡射鸭

这日工夫尚好,宣华苑如平常般热烈。花蕊夫人入早便已簪花弄裳,与数百嫔妃女官,宫娃仆监一道绕着龙跃池游园赏春,垂钓玩耍。可惜前朝诸事缠身,孟昶帝尚不得与之同欢,朱批之际,竟也搁笔慨叹,唏嘘不已。

“卢!卢!卢!--嗳--唷!”帐中呼卢声一浪高过一浪。宫娃掀帘,孟昶乃入,只见花蕊夫人主持樗蒲,伙之三五嫔妃戏搏五木。“皇上如何这会子才来,害得臣妾尽拿‘退六’!”花蕊夫人半开打趣,一把将孟昶拽进樗木堆里来。

一向躲于墙角的耿宫娃缓缓地放下唾盂,蹲身去捡那掉落的箭矢。兴趣一起,竟背身投壶,箭矢扒开重重禁止,不偏不倚,直插壶心,惊得帐内世人一时候全没了言语。

木鱼子曰:

李圣天奖饰道:“巧夺天工,蜀锦佳绣!”

“再来,再来!臣妾倒是不信了,为何好运气都只眷顾了皇上?”花蕊调皮地将孟昶推开,亲身闲逛着玄色犀牛角杯,白肌红甲在其映托下愈发晶莹。

垂钓走马,斗鸡射鸭,

搭上弓,试了试弦,扣箭的拳头掠过孟昶白净的面。长箭轻飘飘地跃了畴昔,一头栽进水里,剩下个箭尾在偶起波澜的水面高低浮动,一半张狂,一半羞怯。

“薛涛彩笺呈五色!”

隔日诗云:“傍池居住有渔家,收网摇船到浅沙。预进活鱼供日料,满筐腾跃白银花。”

花朝节当晚,大理国横遭国变,段氏太祖思平中道崩落,身为世子的段思英理所当然担当皇位,遂仓促回返滇中,欲停歇贵胄之争。岂料熵蛊一事哗乱,干脆有惊无险。是日,段氏携妻正式告别蜀王。承孟昶美意,段式新主一行担抬蜀国香料、黄金与绸缎来回大理。一起上,段式妙思形神呆滞,并无一语。只在出宫门时,自语了一句:“本也无门,何谓出门?”又于羊马城外回顾一言:“这城究竟是幻的!心无城府,自是有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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