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至亲
十四郎君皱了下眉头。“这可不可,诫郎既已二十一岁,年纪不小了,野奴作为阿叔。该为他做些筹算才是,好歹是三房嫡孙。”
郑绥笑着应了声好,重新把酪浆递给终南,而后跪坐鄙人首的榻上。
“事情哪会这么简朴,没有老郎主,另有荀家。”温柚考虑道,颍川荀氏是十四郎君的妻族
郑绥转头瞪了晨风一眼,“别磨牙了,从速把我头发给绑起来。”
正蹲在地上清算碎瓷片的僮仆征西,昂首拥戴道:“郎君为这活力,倒不值了,要不是宇量窄、脸皮厚,哪能在秦州任上,弄得高低失心,民怨沸腾。”
半晌工夫,缙郎和继郎就过来了,自是少不得一番见礼,俱是初度见面。薄叙酬酢,一顿饭吃下来,和和乐乐。
“十四郎君的事,你别再放在心上。”
“此事真不怨阿叔,六年前,野奴见过十九叔一面,当年三房突遭变故,十九叔沦落山野十余年,世事皆非,万念俱灭,早已不睬人间之事,纵使逼迫出山,必然心胸气愤,不过徒添痛恨,若使骨肉诽谤,反而不美。”郑纬说到这,微微一顿,望向十四郎君,“野奴当日,就是想到这一点,才熄了请十九叔出山的心机。”
但是,孰不知,郑经晓得,郑纬夙来是个有主张的人,又无人能节制,唯恐久则生变,才把日子排得如此之紧。
迩来几日,气候一向不好,阴阴沉沉的,本日凌晨,还下了一场细雨,待到时维蒲月,黄梅雨到临,细雨绵绵不竭,届时,不管驱车还是行舟,路大将会很艰巨,这襄樊城,也不能多待,得趁早赶路。
“回郎君,已经返来了。”
屋子里的人吓了一大跳,跟着的文士温柚忙地把几个婢女都赶了出去,然后蹲下身,拣起一块碎瓷片,近前放到案几上,“郎君,方才情旧瞧着十娘房中的灯火未熄,想来是在等着郎君,兄妹几年未见,十娘必是挂念着郎君,郎君要不先畴昔,和十娘说说话。”
“不是说了,不消出来,从速进屋,别着了凉。”郑纬止住了步子。
别说是阿耶,就是大兄,肠子也悔青了。
但是,这回,郑绥没有吱声,只是略微垂下了脑袋。
俩人分开后,郑纬回到厅堂内,神采便沉了下来,人一坐下,手拿起案几上的青釉细碎纹片的茶盏,啪啦一声,盏杯摔落在地,瓷片四散开来。
郑纬也想到了这一层,起家欲去后院,俄然记起一事,转头对温柚说:“我瞧着今晚继郎是有话要说,你稍后去问问,是甚么事?”本日城中罗家有宴,他因要去接郑绥,便让继郎和缙郎俩人畴昔。
郑纬心中,多少有点抱怨,大兄这婚期定的,过分仓促。
“你我叔侄嫡亲,何必如此生分。”十四郎君含笑举盏,掩袂饮尽,而后,放下酒杯,又道:“若真计算起来,亦是阿叔虑事不周。”
“放着,你留着本身喝,本来就是阿兄给你寻来的。”
郑纬听了,转头望向十四郎君,“阿叔这一起上风餐露宿,实在辛苦,今晚好好吃一顿,这厨子,还是野奴来后。罗家送过来的。”罗氏是襄樊城中大族,连这宅子,也是六年前,初进襄樊时,罗家赠送的。
“阿叔,熙熙年幼,不知世事,野奴在此以茶代酒,给阿叔赔罪了。”郑纬举起案几上的盏杯,敬向上首的十四郎君。
天空乌黑一片,月与星,都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郑纬转头,便和十四郎君讲起四房这两位小郎。缙郎是七伯父次子,继郎是十五叔宗子,两人现在都跟在他身边。
“就你多嘴。”温柚忙地轻斥一声,瞪了眼征西,温柚是温翁的从侄孙。
实在,大兄的担忧,纯属是多余的,他与大兄,算是真正的兄弟,可谓志同道合。
于他来讲,有太多的衡量,哪怕晓得,郑绥和桓裕两人道情,实在相差太远,然,此时现在,他都不敢开口扣问,郑绥是否情愿。
饭后,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瞧着时候不早了,郑纬亲送十四郎君出了厅堂,而后,安排人送他去房中安息,回身时,望了身边的继郎和缙郎一眼,“你们俩也早些去安息,明早我再问你们事情。”
“此后,非你所能及之事,不准再掺杂。”
“野奴晓得,二叔公一向心忧三房后继香火无人,但愿能找到三叔公的先人,听闻十九叔还活着,二叔公心头如同放下一块大石,作为长辈,更不肯听任十九叔不管,故而才要找到十九叔。”郑纬小时在平城,就听二叔公提过,成心要出继三伯父一系给三房,只因更但愿能找到三叔公一房的人,以是才迟迟未在族中提出。
且说主仆三人进屋后,郑纬已在屋子正堂上首的榻上坐下,终南正端着碗酪浆出来,郑绥忙地走畴昔,接过那碗酪浆,递给郑纬,“阿兄,先喝碗酪浆。”
“小娘子就是不听劝。”晨风脸上尽是幸灾乐祸,又伸手撩起郑绥的长发,用发带束起来,便利辛夷把披风披在郑绥肩头。
郑纬看得清楚,如果搁在平时,郑纬会把继郎留下来,但今晚,他没这心机。
这话,温柚却不好接。
晨风笑嘻嘻地忙回声喏。
“这是天然,阿叔固然放心。”郑纬耐着性子回道,又举盏敬了十四郎君一杯茶,一杯饮尽。自是侍立在旁的婢女执壶满上,正在此时,僮仆思旧出去问:“已到了晚餐时候,是不是能够传饭了?”
一时之间,又想起桓裕来,桓裕的确是当世可贵的将才,三年前助圣上篡位,当今督掌徐扬二州军政,手上集有南楚一半的兵力,不消大兄多言,他也晓得,这桩婚事,于郑家来讲,是利大于弊,若联婚的不是郑绥,是郑家任何一名女郎,他将会死力附和这门婚事的,只因是郑绥,方有踌躇,但也仅止于踌躇。
缙郎很快应了一声,继郎游移了一下。
终归,家属好处尤先。(未完待续。)
十四郎君一听这话,内心一喜,望着郑纬两眼带光,“那小子我听阿耶提过,只是现在他是否已退隐?”
十四郎君拊掌附和,“阿叔此来南地,正欲一尝南地的鲈脍莼羹。”
只字未提郑绥。
“未曾退隐,在族学里,跟着四房的二十一叔,打理着族学的碎务。”
现在,郑绥身上只着了件单衣,长发过膝,想是洗了头发,还未干透,一张小脸尽掩在长发前面,唯有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目光望向他时,欣喜地喊了声阿兄,又抱怨道:“本日初见面,阿兄连吃晚餐,都不叫我一起。”
“也不晓得我是为谁,难不成你想和十四郎君一起。”郑纬似笑非笑地看向郑绥,几近是风俗性想接过辛夷手中的披风,但是终是住了手,“先把披风披上。”说完,率先举步往屋子里走去。
第三百零九章嫡亲
“继郎和缙郎是否已经回宅?”
听了这话,郑绥俄然来了精力,坐直了身,两眼敞亮有神地望着五兄,“阿兄已经处理了。”语气是必定,瞧着五兄没有否定,似卸下一副重担,透着几分欢乐与高傲,“我就晓得,阿兄最有体例。”
郑绥连连点头称是,又恐郑纬不信,又忙说一句,“没有今后了。”
思旧领命正要退下,又听郑纬喊了声,“慢着。”
郑纬刹时感觉有力,阿耶想得很好,可就是未曾想到,十四郎会英年早夭。
“喏。”思旧应一声,才退出去。
郑纬望着高台上连枝灯,敞亮灯火照灿烂下,只瞧脸似敷粉莹白,眉如墨画微蹙,“我只是气不过,他年近五十岁,还和一介女郎计算,宇量狭小,脸皮忒厚。”
一瞧郑绥如许,郑纬也晓得,这话又是左耳进,右耳出,倒也没再多说,目光瞧见案几上,放着一封信函,另有一枚印章,福黄玉刻成的印钮,上头雕着只辟邪,小巧而精美,是他未曾见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问道:“这枚印章是阿潼刻的。”
“四伯父长孙诫郎,本年二十有一,两年前娶妻琅琊诸葛氏,现已有衽在身,此次阿叔返回荥阳,可把诫郎带上,诫郎才是三房的宗子嫡孙,三房后嗣有人,叔公见了他,必然会欢畅。”
“他又没说错,的确不值。”郑纬神采好转很多,“二叔公曾叹:人丁畅旺,必定良萎不齐,何况,千人千像,哪能个个一样,这趟既派他南来,遵循二叔公的本性,怕是不想他再退隐。”
本质,并无辨别。
“是该去见见那丫头。”
一旁的辛夷看了一眼晨风,点头道:“都是小娘子把她给惯坏了。”
温柚应了声喏。
到了院子门口,让婢女先行去通报一声,只一会儿工夫,就瞧见郑绥走了出来,脚步有点急,辛夷拿着件披风追了出来,前面,还跟着晨风,想来是传闻他来了,就吃紧出了门。
他受教于阿舅,大兄受训于大伯。
“收起来,我记得,阿舅和阿耶畴前给你刻了好几方印章。”
“请他们过来。拜见十四叔,一起用晚餐。”
郑绥脸上的笑容一滞,悄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