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宴会
郑纬口中的阮世父，是陈留阮遥，与父亲交好，昨日来家里了。
只听大兄郑经说道：“既然来了，去五郎身边坐下。”
一听这话，郑绥眼睛不由一转，内心就揣摩着如何开口，从阿耶那儿把这套琉璃杯要过来，一旁郑纬见此，哪有不明白郑绥的谨慎思，摇了点头，对着郑纶道：“二兄这一显摆，怕是阿耶的这套琉璃杯又要保不住了。”
公然，一语刚落，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大笑，氛围和缓很多，“十娘子家中兄弟已尽然，皆是人中之杰，才望两济，单论风韵，在坐诸人，谁堪比五郎。”
“我也正有此意。”郑纬放动手中酒杯，点了点头，这宴会上喝酒作乐，本来就分歧适郑绥插手，何况本日有些人还带了药石过来，郑纬目光望向不远处有人要过来搭讪的郎君，都让三兄郑绪和四兄郑纶给绊住了，目光不由有些暗。
郑绥先前藏身在帏后没有发明，这会子跪坐下来，才看到，本来也有郎君携了家中女眷而来，只是戴着帷帽，坐在屏风前面，想来年纪亦不小了，望着场中的诸人，郑绥一下明白，为甚么郑红撮弄着要过了，家里兄长，除了他以外，都在这儿。
要拜别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使她颠仆了出来，他们几个倒是跑得快，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跟着郑绥在郑纬身侧坐下，世人的目光也垂垂从郑绥身上移开，厅堂内丝竹歌舞复起，又规复了先时宴会中高谈阔论的氛围，只是歌姬却换了一批。
转头瞧着郑绥手中的琉璃杯已空了，正自把玩着，不由伸手拿过安排于案上，“熙熙，我们走吧。”
只听二兄郑纶道：“你们先走，我等会儿瞅个机遇和大兄说一声。”
郑经忙唤了声阿平，却已是禁止不及。
郑绥哦了一声，正要收回目光，刚巧对上桓裕含笑的目光，心中便感觉恼火，若问现在，郑绥最咬牙切齿的两人，六郎属第一，桓裕当属第二，方才要不是他俄然出声，点了然她的身份，她也不必有此番对付，两眼冒火，瞪了畴昔。
“你如何过来了？”郑纬侧头，笑望着身侧的郑绥，知妹莫若兄，郑纬虽晓得郑绥好热烈，却毫不会以如许的体例出场，更不会做出蹲墙角的事来，她若真想来插手宴会，会直接和他说，随他一起来。
是可贵的佳构，杯子握在手中，爱不释手，毕竟没忍住，郑绥望向跪坐在五兄郑纬身侧的二兄郑纶同，“二兄，这套琉琉杯是谁的？”
这是把本日参加的诸位郎君都给夸奖了。
郑绥发觉到五兄的神采有些不好，跟着起了身，复又昂首望向上首的大兄几个，谈得正欢，不由问：“要不要和大兄说一声？”
“现在？”郑绥游移，“我才刚坐下。”目光瞧着场中，人流涌动，衣香鬓影，婢女歌女穿越其间，推杯把盏间，有人似已失态。
一念至此，郑绥当即想到，六郎郑红必然是用心的。
郑绥应了一声，行了礼，方退开。
“易书有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本日能齐聚一堂，诸位与阿兄自是志同道合，方有此一会，何分伯仲？”
只是这一瞪眼，桓裕浑然不在乎，只咧嘴一笑，手中握着一杯清酒，转开眼，和阮尚提及了话，郑绥只好干瞪着眼，收回目光，伸手去拿案几上满盏的酒杯，却让走过来的二兄郑纶给拦住了，“我令人备了酪浆。”
腾地一下，只瞧着五兄郑纬已起了身，望向身边还坐着的郑绥，“起来，我们先归去。”
只可惜，话音才落，上前来的婢女刚扶起她，就听到桓裕的声音传来，“熙熙，你甚么时候喜好听墙角了。”
郑纶自是晓得郑绥喜好琉璃，“是前年，大凉的车骑将军来荥阳见伯父时，带了两套过来送给伯父，除了这套虎魄色，另有一套紫蓝色的，伯父把这套虎魄色的送给了阿耶，我从阿耶那儿拿的。”
郑绥忙地唤了声二兄，跟着二兄郑纷而来的两个婢女，手端着装着酪浆的虎魄色琉璃杯，置于案同上，把案几上原摆着的蒸豚移至一端，又盛了一小杯酪浆，递给郑绥，郑绥酷好琉璃，这一套琉琉杯，瞧着做工非常高深，其色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其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好久，才听到郑经的声声响起，约莫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把她带下去。”
郑纶笑了笑，没有说出来，阿耶的这套琉璃杯本来就是送给郑绥的，只不过想借他之手罢了，“本日到的小娘子，皆是家中庶女，稍坐一会儿，你早些带熙熙归去吧。”
郑纬顺着郑绥的目光望去，“那是陈留阮氏子，名阮尚，字崇之，阮世父之宗子。”
若说之前，在场诸位，对郑绥的印象，还逗留在稚女恶劣，那么，这会子，何分伯仲一出，已令人寂然赞叹，郑绥留意到，大兄的嘴角微弯，暴露一个都雅的弧形，晓得这一关是畴昔了，郑绥捏着拳的手，微微松了松，手心是一手的汗。
前朝以降，儒学退一射之地，玄学大肆昌隆，不拘礼节，放浪形骸，常常备受推许。
丝竹停，歌舞歇，夜幕垂下时，连枝灯已燃。
闺阁也受此影响，寻求实在、率性，对女子少了几分束缚，多了几分宽大，女子敬慕风仪，说出来，并不是甚么耻辱之事，反而视为率性萧洒。
清乐堂极大，现在，十数双目光分歧都盯着郑绥地点的角落，郑绥乃至踌躇着要不要起家，几近羞得都没法抬开端来，从没这么丢脸，哪怕旧年平城郊野的那次游猎，跌进乙浑宽挖好的土坑中，也没此次来得丢脸，起码那回，她身边跟着丫环仆妇。
当扑通一声，郑绥劈面扑倒在地幛上时，内心悔怨不已，如果让她再挑选，她必然会跟着几位庶姐一起归去，而不是来清乐堂。
“六郎出的馊主张。”郑绥这会子内心正抱怨着六郎，当然不会帮着讳饰，昂首望向上首，和大兄坐在一起的，除宗侃、桓裕外，另有一名少年郎君，容色隽秀，风采翩翩，似未曾见过。
事已至此，郑绥也没法畏缩，就着婢女的手站起家，上前喊了声大兄，“听闻阿兄在前厅宴会，聘请郎君，皆是荥阳漂亮，风采不俗，十娘心慕，特来一观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