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伤逝

江左之重，唯荆与扬二州。

阿耶平生一心想北定中原，不料，功业未成，中道而去。

南楚同光十六年，夏七月，太白犯岁星，后旬日，庐陵郡公桓烈猝病，薨，年五十有七。

但是，在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倒是再平常不过。

而朝庚外任江夏，及至十年前升至太守之位，已达十六年，而此次，出任荆州刺史，接办过分顺畅了。

袁纲，字仲宣，任扬州刺史，安东将军，都徐扬二州军事。

荆州始乱。

桓初桓裎为桓烈之子，桓燕桓熹为桓烈之从弟，桓裨为桓烈之从子。

擢升龙骧将军桓裨为征西将军。

桓燕外逃。

世家大族，弟子故吏颇多，如突遭变故，只是一时沉寂，终有东山复兴的一日，而现在，阿耶和大兄二兄已去，阿谁爵位唯有他能担当，而此次归去，重如果拿到爵位。

“阿平，你现在筹算如何办？”郑经进了客院的东配房，瞧见桓裕一身素服，背动手望着窗外，阴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下。

不太短短两日，桓裕就瘦了一圈，往昔白晳的脸庞，似久病初愈，煞白得短长，看不到一丝赤色，敞亮的眸子，也落空了昔日的神采，除了板滞，还多添了几分戾气。

在南楚赫赫扬扬数十年的谯国桓氏，由此式微。

突逢大变，任谁也没法一时接管。

保全性命是上策。

瞧着桓裕的神情，郑经看得清楚，一时候，两民气照不宣，遂甚么也没有再说了。

早晨的时候，郑经想着第二日，桓裕就要拜别，此一别，又不知何日再相见，便没有分开，而是过夜了一晚。

郑经瞧着桓裕情感已完整失控，忙地上前拍了下桓裕的肩膀，语带安慰，“节哀吧，逝者已矣，别想太多了。”

“二兄……不是那样的人。”想到大兄桓初，二兄桓裎，桓裕语带哽咽，他如何都不会想到，大兄和二兄有朝一日会争权，乃至于兵戎相见。

当世重孝道，郑经就怕桓裕，一时哀思过分，赴荆州奔丧，来时，想了一肚子的话，不想桓裕现在脑筋复苏，未做出胡涂之举，荆州现在，怕是局势还未稳，韩庚出任荆州刺史前，一向在江夏任太守，

郑经方又道：“事已至此，此次归去后，阿平还需哑忍为上。”

借使桓裕此次在荆州，怕是也不能幸免的。

“可二兄不会……二兄好诗书，甚厌兵事，阿耶曾叹言：子不类父……二兄自小的欲望不过是能进国子学，做国子祭酒。”

不知过了好久，天气已黑了下来，屋子里的木枝连盏灯亮了起来，桓裕的情感方渐渐和缓过来。

八月，朝廷委派新任的荆州刺史韩庚，都督荆州军事，出任安西将军，镇守荆州。

好一会儿，桓裕方回身，开了口，约莫是好久未说话了的原因，声音非常嘶哑，另有很重的鼻音，“我明日启程，先去扬州，扬州刺史袁纲和阿耶素有友情，阿耶曾言：袁仲宣乃信义之人。“

桓裕两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甲逢里流了出来，他没想到，前次一别，父子竟整天人永隔，那回阿耶怒斥他混闹时，还中气实足，身材非常安康，不想会俄然得急病，俄然就没了，是以次北伐之事，阿耶非常愤恚，一心想着回荆州安设后，挥师东下，找朝堂上的那帮拖后腿的故乡伙计帐，清肃朝堂，以免将来北伐中原时，再遇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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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他年纪愈长，而大兄才调不敷，阿耶曾担忧，他会和大兄相争，厥后，他发觉今后，便长年在外，不肯留在荆州，北伐之前，他还和阿耶说过，等北伐结束，他便去扬州。

骨肉相残，人伦失整。

“君长兄从陈留赶过来，约莫明日能到，届时，我和君长兄给你饯行。”郑经松了一口气。

兵斗起，桓初桓裎死于兵乱，桓熹被朝廷贬废至南岭。

郑经听了，轻叹了口气，桓裕现在在哀思当中，估计来不及思虑，他和伯父会商过这件事，桓大将军运营荆州已达数十年，甫一过逝，就现兵乱，还是家属内哄引发，只怕不是简朴的担当权之争，随后，南楚朝廷方面做出的应对，实在过于完美，这当中，模糊约约似能看到朝廷的影子。

征西将军桓燕结合建威将军桓熹、散骑处置桓裎与世子桓初争权。

“我晓得，我无碍的。”桓裕眼睛通红，摇了点头，“我还能分得清轻重。”

向来权力，皆是刀戈相向。

庐陵郡公桓烈薨逝，南楚朝廷追赠丞相，谥号武宁，丧礼依诸侯王制，极其昌大。